偏这样一个人嫁了崔循,成?了宗妇。
认为萧窈德不配位的?大有人在?。言氏平日自然不至于宣之于口,只是适逢此事,又是在?自家母亲面前,便少了些顾忌,嘲弄道:“如今仍无子嗣傍身,且看着,她还能?肆意妄为多久。”
正说着,前头伺候的婢女来报,说是长公?子亲至。
言氏神色一怔。
因崔循素日事务繁重,未必顾得全族中事务,她与自家夫君原都没指望崔循会来这满月酒。虽说较之宾客而言,来得是晚了些,但?谁也不会为此苛责崔循的?不是。
言氏琢磨片刻,脸上的?笑意便不如先前自在?,只吩咐道:“叫人小心伺候。”
崔循这是代公?主来的?。
他知道萧窈没尽到?一个主母的?职责,放着自家应有往来交际不管,为旁的?事情费神。但?没阻拦,也没苛责,而是自己抽空过?来周全,叫人再没法非议什么。
便当真要说萧窈的?不是,也是他惯的?。
前去送贺礼的?老仆回来别?院,如实回禀此事。
崔翁眼?皮都没抬。他已经懒得为这个不争气的?长孙生气了。
毕竟气也没用。
他得保重身体?,活得长久些,待到?崔循也有了孩子时,才能?好好教养重孙。
再怎么说,萧窈也是嫁入崔氏。而非如阳羡长公?主那般,后宅不明不白地养了一群伶人,惹得议论纷纷。
待到?真有了重孙,崔翁苦中作乐地想,总是要随自家姓的?。
崔循并不知道自家祖父心中的?考量,只是在?看过?襁褓中瘦瘦小小的?婴孩时,的?确不可?避免地,设想自己与萧窈的?孩子会是何模样。
但?这想法转瞬即逝。
在?崔毅端着杯盏上前时,他立时回过?神,含笑问候。
崔循心底并不喜欢觥筹交错的?场合,但?并非不擅应对。恰相反,只要愿意他愿意,能?周全得滴水不漏,任谁都挑不出半点?不妥来。
崔毅便生出些错觉,只觉堂兄实在?温和可?亲,此时便是提些什么,也不为过?。
他饮尽酒,寒暄三?两句后,含笑道明心思。
说是早些时候有方士算过?小郎的?生辰八字,城东一处宅院,于他而言正是风水相宜的?福地。纵不常住,也能?庇护着,叫他一生平安顺遂,无灾难苦厄。
崔循平静听了:“若如此,与主人协商,买下就是。”
“偏是这点?犯难。叫人问了许多回,那家死活不肯应下。”崔毅意有所指道,“说来还是我无能?,若得兄长一句话,便是再怎么为难的?事,也都迎刃而解了。”
那户人家有些人脉,故而强撑着,不肯松口。
但?若崔循发话,分量自是不同?,便是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应下。
因饮酒的?缘故,崔毅脸色泛红,眼?瞳也不似平日那般清明,仿佛已经被酒气浸透,毫不避讳地看着面前的?崔循。
崔循神色寡淡道:“这等事终究要讲究缘分二字。既如此,若执意强求,岂非伤了福泽?”
崔毅动了动唇,还欲再说,被崔循清冷的?目光扫过?,倒似被当头泼了盆冰水,冷静下来。他不敢辩驳,只干巴巴应了声“是”。
崔循也不再多留。
略沾了沾酒,算贺过?喜,便离席回房。
这时辰,萧窈还未从学宫回来,山房自是鸦雀无声。
崔循便不曾回卧房,只在?前头的?书房,随手翻看萧窈这些时日看的?书。
她也忙得厉害,这册讲史?的?书断断续续看了近半月,也没看完。其中夹着片秋日里银杏叶做的?书签,算不得精致,但?是她自己看中捡回来制成?的?,一直用着。
难得有这样清净的?时候,崔循却骤然发现,自己静不下心。
哪怕是他用了这么些年的?书房,也点?了惯用的?香,却依旧难以专心致志看上几页书。总时不时走神,想着萧窈此时应在?何处。
他知道萧窈的?安排。
想要在?萧霁归程时露出破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看能?否钓上条鱼来。
她不会当真拿萧霁冒险,返程的?车驾中,会是扮作萧霁的?侍卫。
这时辰,应当已经尘埃落定。
今晨,他着意叮嘱萧窈“早些回家”,兴许过?不了多久她轻快的?脚步声。或是雀跃地同?他讲,今日事成?,又或是同?他抱怨自己白费心思。
无论是哪种情形,他都已经在?心中拟好了说辞。
可?临近黄昏,暮色四合之际,来的?却是沈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