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配合狄宁宁夜间视力不佳,两人每到日落西山便住进客栈,不再赶路,因此预估七天能到石帛县,硬生生是十日后才抵达。
李澈与狄宁宁入住石帛县县令正在招租的房舍内,虽然里头不比皇宫,却是舒适雅致得令两人十分满意。
狄宁宁起了个大早,穿上若蓝替她准备的淡绿色滚白边男子装束,为了不让一头长发带来麻烦,于是动手企图将黑发在头顶上绑一只小髻。只是手拙的她素来都有若蓝帮忙束发,自个儿从未动手整理过,而且过去十天在马背上,她是简单的将长发在身后绑起一束,因此今日挑战对她而言十分高难度的绑发功力,结果是在铜镜前搞了半个时辰,才总算绑出不甚满意的小髻。
这时,花大妈在外头喊着吃饭。
李澈与狄宁宁才不约而同的走出房间,准备到大厅里用膳。
花大妈是石帛县县令特地请来的临时管家兼厨娘,她与他们两人住在一起,方便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
“王李大哥,早安。”狄宁宁见到李澈,开口就要打招呼,却差点口误,好在立刻发现,赶紧改正。
为了不让听者多做联想,避免麻烦,李澈要狄宁宁在宫外的日子喊他“澈哥哥”但她坚持唤他“李大哥”最后拗不过她,他只好妥协。
“宁宁早。”李澈看着狄宁宁的脸,喊得当然顺口,却在下一刻往她头上看去时,噗哧笑了出来“你的头发还真特别。”
“咦?”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并无任何可笑之处。
“你这模样就像是绑着头发在狂风中策马奔驰了五天五夜,看起来是英姿飒飒,十分壮美。”他很努力的寻找形容词,才不会使得她太过难堪。
“什么壮美?难道真的有这么糟?”狄宁宁蹙起眉头,这可是她花了半个时辰的成品呢!
“有点”李澈微微耸肩,才要开口,花大妈刚好从里头走出来,抢先说话。
“哎呀!这不是狄御史吗?怎么么着?方才到屋外被人抢劫,跌跤了不成?要不头发怎么会乱成这样?”
李澈看狄宁宁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动了动嘴角,忍住不笑。
一直到花大妈离开后,狄宁宁才气怒的瞅着他“李大哥要笑便笑,何必忍住?
“我看这花大妈是心直口快,真是女中豪杰。”李澈终于再也忍不住,在狄宁宁的面前大笑,好一阵子后才伸出手,替她把头上的髻拆开,让一头黑幕般的长发披泄而下。
“怎么拆了我的头发?”就算大家都觉得糟,狄宁宁可不这般认为,这回她是气得差点跳脚。
“先用早膳,待会儿澈哥哥帮宁宁重新绑头发。”李澈握着她的淡绿色发带,走进大厅,在圆凳上坐下,开始用餐。
狄宁宁没好气的跟在他的身后,怒瞪他一眼,才不甘愿的与他隔着一张凳子坐下,拿起筷子用餐。
他却像牛皮糖,硬是往她的方向挪动一个座位,让两人的手肘几乎要碰触在一起,才肯好好的吃饭。
一顿饭过后,李澈随着狄宁宁回到她暂时住下的房间,让她坐在铜镜前,
斑大的身躯则站在后头,拿起象牙梳,先替她梳顺一头长发。
柔软的发丝散布在粗糙的大掌上,他可以清楚的闻到由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桂花清香。
修长的指头细心的先将她的头发在头顶绑起一束后,动作熟练的将一束黑发扎成一个小髻,然后再由腰头取出她的淡绿色发带,绑在发髻外侧。
透过铜镜,她可以瞧见他敛眸专注的模样,那棱角分明的黝黑俊颜就像带有魔力一般,令她一见便怎么也收不回视线。
狄宁宁可以感受到他修剪得宜的指头划过头皮,两只大掌温柔的捧住她的发丝,就像对待珍奇宝物一般心细如发,这时,她又嗅闻到他身上的檀香气味,脑海瞬间毫无羞耻的回忆起“春花赏月宴”那日,他也是用这双手抚过她的颊畔、颈项,以及如今正隐隐泛热的双腿中心。
“绑好了。”李澈一边说话一边将头探至她的面前,惊愕的发现白皙俏脸上的红潮。“怎么了?脸怎么会这么红?”
“我”总不能说自己想入非非吧!她赶紧要再开口,却因为他贴在额头上的大掌而惊得说不出话。
“额头是有点烫,不过其实也还好。”李澈蹙起眉头,不懂她脸上的酡红从何而来。
“谢谢关心,我没事。”狄宁宁挥去他的大掌,站起身,赶紧离开圆凳后,才再开口“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嗯,是差不多了。”
“我先去请花大妈帮我们准备水和糕点。”她立刻转身,就往屋外跑。李澈都还没能回话,就看见她纤细的身形消失在房间里,而抚过她柔软发丝的掌心隐隐残留着细致的触感,以及属于她的香气。
他缓缓的将大掌放在鼻尖前,轻轻嗅着这令他无法抗拒的爱恋气味。
稍后,李澈与狄宁宁骑着马,由石帛县县令派员领路,前往同花村时,一道娇柔的身形从两人下榻的宅院墙角走了出来,直勾勾的看着三人的身影,直至消失在石板路的尽头为止。
当李澈与狄宁宁跟着领路大哥经过羊肠小路,穿过一座矮山后,他们眼前
所见仿佛杳无人迹,寂静无声。
同花村两年前还是孩童笑声不断、成人安居乐业的依山傍水好居所,然而现在却变成这副废弃村落的模样,令人不胜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