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临神色陡然一凛,反应之敏锐,眼风横扫的当下,已然一抬手截住了那把烧不尽的业火,轻而易举地灭在掌心。
对方被他半途拦住,见他眸中透出凌厉阴鸷的气色,便故意?挑衅似的要笑。
“诶,生那么大气干什……”
他话才说?到一半,前面的明夷却冷眼一瞥,展开手里繁复得五光十色的扇子,举重若轻地朝旁一扇。
只见那邪修嬉皮笑脸的容色骤然大变,肢体竟由内而外开始膨胀。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鼓胀成一个圆球,皮肤因?极度拉扯而薄得发亮,经脉清晰得肉眼可见,近乎一碰就会破。
紧接着,在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里,他“砰”地碎裂开来。
漫天簌簌下起了血雨。
一具全尸也没留下。
片刻的光景里,一个大活人就这般化作了齑粉。
锦衣人在满场仙门弟子目瞪口呆地注视之下,“唰”地合拢折扇,再抬眼又?是温文尔雅的姿态,好?像方才杀的仅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蝼蚁。
他客客气气地向瑶光明致歉:“晚辈管教不严,污了尊长视听,在此清理门户,权当赔罪。”
瑶光明仍是面无表情,看得出此人貌似恭敬谦卑,实?则方才一举多有示威之意?。
明摆着是想让他知?道,人他是一定带走的,大家和和气气最好?,若起冲突谁也占不到好?处。
明夷说?完,道了句“叨扰”,折扇一挥,于?无形处撕开一条裂缝。
邪祟们乌泱泱地来,又?乌泱泱地离开。
正当奚临行将穿过法阵之际,背后那人突兀地唤了他一声?。
他定在缝隙之前,很难不让自己转过去。
瑶持心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被深不可测的裂空吞没,下意?识地要往前,才走出没半步,手腕就叫人用力一拽。
“瑶持心!”
林朔一把拉她回来,“你干什么?他是邪祟,你还追上去?”
大师姐眼眸狠狠盯着他,坚定得堪称固执,“他不是,他是被带走的,他不是自愿的!”
林朔简直觉得她不可救药,“你瞎了吗?他是自己走过去的,谁逼他了?”
她不依不饶地坚持:“你不懂,我就是看得出来!”
“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没明白?”
“我实?话告诉你。”林朔握着她的肩膀,“哪怕没有今天的事,他回到瑶光山也是要被搜魂的,你知?不知?道?”
瑶持心顿时?一愣,先前犹且不服的目光渐次退却,明显是完全懵然不知?。
林朔总算跟她坦白:“你以为掌门为什么突然派你去仙市,为什么非得带上他,又?安排我和大长老随行?”
他一句话一个钉地钉死在她脑中:“你爹早就怀疑他了,我盯了他一路,他的所作所为哪一点?像个普通散修?”
“是他会的那些歪理邪术吗?还是他根本不符合身份的修为?他从头到尾漏洞百出,只有你傻乎乎地帮着人家数钱。你自己动动脑筋好?好?想一想!”
瑶持心被他铺天盖地的一番话兜头压下,神思不觉一阵混乱。
过往每一个忽略过的细节都?在林朔的质问中一一浮现。
师弟那完全不输于?长老级别的身手,他对旁门左道的如数家珍,以及当天莫名惹上的那群邪修。
——“这到底不是能见光的术,你作为仙门正统,最好?还是别用。”
——“没事,走火入魔而已,挨过这一阵就会好?。”
——“这并?非平常的咬痕,在上古时?候算是一种秘术。”
瑶持心知?道奚临身上藏着秘密。
她曾经以为他是来瑶光山蹭资源的世?外高人,甚至猜过是别派来偷师的弟子,或躲避仇家的散修。
却从没想过他会是邪祟。
“就算是这样……”瑶持心顿了顿,依旧执拗地回望林朔,“就算是这样,他也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她厉声?反驳,“是我把他从山门调到身边的,是我要他跟着我的,他从始至终没有想过故意?接近我!都?是我的主意?!”
还有当初在那场大劫夜里他拼死相护,他为她丢过命,奚临不会害她的。
林朔见她仍然冥顽不灵,险些气不打一处来,把她往前一攘:“事到如今你还护着他?”
“你怎么知?道是你自己的主意?,你怎么知?道不是他有意?安排?你是三岁小孩儿吗?人家给你设局,特地做的陷阱引你中计,你还上当了!”
“不是!”
瑶持心无端心潮剧烈起伏,“奚临有很多次救我于?危难,他为了我连命都?不要——”
“难道就不能是他特地见缝插针,故意?惹你心疼让你以为他生死相许?你说?他连命都?不要,可他不还好?好?活着吗?他死了吗?你亲眼看见他死了吗!”
“你说?他喜欢你,那好?,他喜欢你怎么不敢把真?实?身份告诉你?你知?道他什么来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