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依傍。又欢喜他讨好自己,打骂数下,也就罢了手,道:“父王既要到措峨山谷中过冬,你也要挑一处好的草场与我。今冬我的牛马羊群,一只也不能少。”谢如璋笑道:“这个自然,尔班察在前方打仗,公主帐下的奴隶群也要增加。今年冬天便会有许多美丽的男奴女奴,陪公主玩耍。”阿曼抿嘴一笑,执住鞭梢摆弄一刻,忽然又伸出手来,一把扭住谢如璋的耳朵,喝道:“男奴便够了。美丽的女奴,一个也不能要。”谢如璋要挡住她手撕鞭打,自然是轻而易举,但却毫不抵抗,只将儿子按在身边,陪笑道:“是是,女奴一个也不要。便是要了,也只配给公主织衣放羊。”
阿曼心满意足,想道:“此人虽然从尔班察帐下出来,但是现下他在国中已与尔班察分庭抗礼,又是我的丈夫,自然是偏向我的了。”想到这里,笑靥如花,松开了手。看见谢如璋额上几道鞭痕,却黑黝黝地没有血迹,笑道:“你倒皮糙肉厚得紧。”转眼便看见谢文朔被自己打得满脸血痕,一双眼睛象小狼一样,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又转厌恶,指着他道:“让他也去给我放羊便了!”谢如璋制在儿子背上的手掌又紧一紧,正按在谢文朔哑穴之上,压得谢文朔脸红脖粗,却发不得一声。只能恨恨听着父亲卑微陪笑道:“是是,明儿我就遣他去措峨山谷,为公主放羊。”
阿曼笑逐颜开,从熊皮坐褥上站起身来,道:“你若是真心助我,我自然也会在父王面前说你的好话。”说着,高高兴兴地走出帐去,自呼喝女兵,骑马去了。谢如璋这才松开儿子,瞪着他怒道:“你这个时候进来做什么?”
谢文朔又痛又怒又委屈,吞声道:“我……我不……她打你……”谢如璋哼道:“她打得着我么?”下死眼盯了儿子一眼,道:“爹的事你不必多管。去睡吧,明儿你先行一步,别在公主面前多惹是非。”谢文朔勉勉强强地站起身来,却还不死心,又对盘坐在毡毯上啜饮奶茶的父亲看了一眼,期期艾艾地问:“爹……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小望儿?”
谢如璋把金杯一放,道:“他跟着你在少室山下走失,我派人在登封的周遭市集里寻了他整整三天,那还不够么?”谢文朔委屈道:“可是……并没有找着望儿啊。”谢如璋道:“那时节,关中到河东一带都是兵荒马乱的,我们危须人怎能在中原多留?”谢文朔结巴道:“爹……我,我不是危须人!”
谢如璋脸色一变,冷冷道:“怎地,你翅膀长硬了,便不听爹的话了?”谢文朔一吓,道:“不,不是……”谢如璋拂着自己华丽长袍上镶毛铺锦的一只袖子,道:“不是危须人,你便吃得饱肚子,有这样好的衣服穿了?”谢文朔瘪了嘴,想说自己并不想吃危须的奶渣羊肉,却又不敢跟爹爹顶嘴,只得道:“可是小望儿……现下也不知道吃不吃得饱?”嘴里说起这般,眼圈已经有些儿红了。
谢如璋方才在公主面前陪足了小心受够了气,如今不免烦燥,不耐烦道:“小望儿小望儿,你当大哥的没有瞧好他,现下我又有什么办法?”喝道:“你好生听爹爹的话便了,难道爹爹还会害你吗?”说着便扬声唤亲卫队长开牟进来:“明儿你带两千骑兵,送文朔先到措峨山谷西南豁口扎营。好生与我踏看地形。”
谢文朔到危须时间不长,危须语半懂不懂,但是偏听明白了父亲“踏看地形”一语,知道自然是为了方才向阿曼公主承诺的“挑一处好的草场”了。又见开牟过来相请自己,更是气恼:“让我先去,为那恶婆娘放羊么?”怨愤无比地盯了父亲一眼,扭身往帐外奔去。谢如璋也不理会。
谢文朔奔出父亲大帐营栅之外,便听见几处号角呜嘟嘟吹响,四面八方马蹄声不绝向这边涌来。他知道是父亲开相帐议事,麾下骑将都尉等众俱要在号角停息之前赶到父亲帐下。他孤身一人,靠在木栅旁边,瞧着乱轰轰的一队队人马远近奔来,都在营前下马。一名又一名甲衣踉锵的将军在帐外卸了甲胄,报名入见。谢文朔毕竟是少年心性,见到这般威武雄壮的景象,心灵中油然而生自豪之意:“我爹爹好了不起,这些人没一个不听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