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尘温柔地笑:“小王爷怕是累着了,昙花香气有放松情绪、安神静心之效,闻闻,是不是会好多了?”
丝丝缕缕的香气驱散了那些残存的龙涎香味儿,顾长思闭上眼睛,霍尘另一只手就抚在他的肩头,顺毛似的轻轻拍着、安抚着人。
祈安第一次见自家王爷在别人掌心里这么老实,讶异又艰难地吞了口口水。
再睁开眼睛时,顾长思的戾气消退了不少,连呼吸都没那么急促。他伸手握住香囊,自己放在鼻端和缓着情绪。
霍尘没有放开手:“看,是不是有用?”
“霍尘,我呼吸不过来了。”顾长思这么说着,反而将香囊愈发用力地放在鼻息下,“密密麻麻的龙涎香往我身上扑,难受。”
“不习惯的确是会这样的。”霍尘没有挑破,但顾长思从他的眼睛里看得清,他什么都懂,“没关系,我就在这里,要多少昙花香囊我就给你做多少,你不再是孤身一人,别担心。”
顾长思狠狠闭上眼,将一阵汹涌而来的酸涩之意硬生生压了回去。
说没有想到皇帝会这么对他是假的,顾长思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也很清楚按照宋启迎的脾气,自己早在他的梦里死了千八百次了,醒来还看见一个活蹦乱跳的人,难免气闷。
但知道是一回事,真的面对又是另一回事。
他不奢望有什么叔侄情分,哪怕他们血脉相连,他都从未妄想过,唯一希望就是二人能够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各自安生就是了。每当这个念头出来的时候,他恨不得掰着宋启迎的脑袋耳朵吼“我对皇位没有兴趣,别一天天拿你那小人之心衡量我、怀疑我、揣测我”。
可惜,宋启迎永远不会信的。
顾长思的血脉就是罪,是他改名换姓也不能抹除的、流淌在身体里的罪。
可我到底有什么罪?
顾长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将那些难言的情绪遏制住了,他不想在外面因为这点破事就红了眼睛,丢人、掉价、跌份儿……也不值得。
宋启迎不值得,而定北王本该坚不可摧。
他本来习惯了这些,也早有预见会发生这些,明明平时可以忍住的,但霍尘一句宽慰,就能让那些情绪在这一刻骤然死灰复燃,春风吹又生,轰轰烈烈地要燎原。
有点委屈。
霍尘的手指轻轻点在他的眼尾:“没事了,阿淮,我在这里。”
“没事。”他赶紧睁开眼睛,快速地眨了眨眼睛,还能扯个笑,“可能真的是累到了,有点头疼,现在没事了,回去吧。”
霍尘只是无言地瞧着他,实在不忍心戳穿他的难过,手指从他眼尾拿下来,还能看见眼尾残留的薄红,而那不是他戳出来的。
有时候他是希望顾长思能够发泄一下的,在哪里都好,他真的生怕哪天顾长思真的郁结于心,走上和传闻中淮安王一样的心力交瘁、郁郁而终的命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