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爷,二爷,并非小侄想要隐瞒,只是,此事小侄也只是旁敲侧击,听岳丈酒醉时提过两句,但是,我岳丈那个人……总之,语焉不详的事情,做不得准,所以,小侄不敢妄言。”
这番话说的半遮半露,反而更勾起了在场两人的好奇心。
朱仪的岳丈,自然就是礼部的胡濙。
听到和礼部有关,焦敬一下子便想到了什么,往前探了探身子,关心道。
“可是和东宫有关?”
张輗也紧跟着道:“小公爷,无论做不做得准,你且先说出来,我等共同参详一番,也好过你一个人闷在心里,若真的和东宫有关,一旦耽搁了,可是大事!”
看着两个人紧张的样子,朱仪踌躇再三,最终还是道。
“其实也就是两句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段日子,靖安伯府和镇南王府的婚事告一段落,我那岳丈也闲了下来,时常过府探望内子,我偶尔也陪着一同说说话。”
“前日夜里,岳父兴致好,吃醉了酒,言语之中,提及到宫里给礼部暗中传了话,所以,礼部近些日子上下都在忙着春闱,其他的事情,都往后排着……”
果然如此!
焦敬眉头紧皱,脸色颇有些难看,这倒叫一旁的张輗又是一阵疑惑。
不过下一刻,焦敬便开口,解答了他的疑问。
“二爷,小公爷,实不相瞒,老夫今日过府,要说的第二件事,便是此事!”
张輗适时问道:“怎么,难道驸马爷也得了消息?此事竟是真的?”
焦敬点了点头,道。
“两位应当直到,自从上次朱阁老在朝上推动了东宫备府之事后,礼部便接旨开始准备东宫出阁仪注,原本按照进度,年前无论如何也能呈上。”
“但是,直到如今都没有消息,老夫便暗中遣人往礼部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早在半个月前,礼部就已经有了成形的仪注,然而,却一直拖着,没有往上递。”
“郎官们已经修改了多次,可每一回到了侍郎或者是尚书处,就被驳了回来,只说有错,但又不说哪处错,这件事情,如今在礼部已经半停滞了下来。”
“若是小公爷说的是真的,礼部真的接了宫中的暗中传话,那么,此事只怕就麻烦了!”
书房当中安静下来,三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
是啊,这段时间,他们的目光都盯着军屯,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东宫才是重中之重!
如今太上皇已经退居南宫,不可能在明面上干预政务,如果说要影响朝局的话,那么太子是绕不过去的一环。
这也是当初太上皇宁愿灰溜溜的从宣府回程的原因所在。
朱仪眯了眯眼睛,在这片凝滞的气氛当中,忽而道。
“二位世伯,原先的时候,小侄便一直心中有疑惑,天子如此大张旗鼓的整饬军屯,真的就不怕,在廷议上引起文武之间的激烈争斗吗?”
“回想过去的种种,咱们这位天子,做事总是习惯留有后手,会不会……”
后面的话,朱仪没说,但是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焦敬沉着脸色,冷声道。
“不出意外的话,小公爷猜的应该不错,东宫是我们的软肋,但是偏偏,就捏在天子的手中。”
“廷议之上,如果真的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那么,抛出东宫,便是化解文武之争的法子。”
“如此一来,既通过了整饬军屯的章程,又显得我等勋戚心虚胡闹,那帮文臣被我等一激,必然会下死力去查。”
“而咱们这位陛下,居中调和,安安稳稳的化解了一次激烈的朝争,自然又当被赞颂为圣天子。”
从瓦剌大胜之后,围绕着迎回太上皇的事情,大家也算是明里暗里交手过了不少次。
焦驸马自然也摸出了一点门道。
如今皇位上的这位天子,最擅长的就是面子里子全都要。
明明是在恶心人,还得让人欢欢喜喜的感恩戴德。
这番手段,他们早就吃过无数次亏了。
闻言,朱仪明显有些着急,道。
“如果真的如此,那我等该怎么办?驸马爷,东宫出阁备府乃是大事,可不能耽搁啊!”
焦敬看了一眼朱仪,心中也不由叹了口气。
果然是年轻人,平时的时候沉静稳重,但是,遇到大事就会慌了神。
不过,他也能够理解。
成国公府如今爵位悬而未定,东宫出阁,对于成国公府来说,其实也是不大不小的一个机会。
毕竟,太子出阁读书,照例是要大赦天下,普天同庆的。
如此一来,如果活动一番,成国公府的爵位,未必就没有可能借机拿回来。
这本就是朱仪投向太上皇一党的原因所在,感到急切也是正常的。
抬手安抚了一下朱仪,焦敬开口道。
“小公爷不必着急,东宫出阁一事,早已经是廷议定下的事情,反复是不会的,最多不过就是时间早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