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早上九点多，在这严冬的清晨，四面被白雪笼罩着，鞋子踩在路面上几乎发出什么声响，微弱的阳光从云层间漏出来，被照到的积雪，闪闪发亮得像是一整块水晶。在灰色的鸟居下，穿着红色和服以及淡蓝色和服的两个女人，在埋头说着悄悄话，松枝清显从后面走出来，看着她们的侧影时，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很幸运。
清雪明媚大方，凛子优雅空灵。
两人从高中开始就是朋友了，但事后再看，很难想象两个性格相差如此大的女人会成为朋友。
清雪性格外向，开朗，喜欢占据主导位置，身为部长，率领话剧社和吹奏社都取得过亮眼的活动，还担任了两年学生会会长，一手组织策划了许多大小活动。
而凛子嘛，一直安安静静地在人群边缘当文学少女，几乎没有社交。
如果以鲜来比喻她们的话，清雪就是卉比赛中夺魁的那盆最高贵艳丽的牡丹，尽情释放着自己的美丽；而凛子就像是无人踏足的雪山之巅盛开的雪莲，美丽，但孤芳自赏。
这两种美不分高低。
前者，可以震撼你的视觉；后者，安抚你的躁动！
所以，松枝清显真的很庆幸。
能在这样一个下着小雪的清晨，能够有这样两位绝世美人陪伴在左右，实在是他这段人生里仅次于报复真佐子的第二大幸运。
“你们两个在笑什么？”松枝清显走上前。
德川凛子回头看他，眼中笑意很浓，指了指闺蜜手里的纸张。
“我把第一张字帖抢过来了，到时候裱起来挂在卧室里。”松枝清雪笑眯眯地把字帖卷好，很宝贝地拿在手里，随后看到他的衣服被挤得有些乱了，便笑着伸手替他抚平了皱褶。
动作很自然，让外人看了只会觉得夫妻感情很好。
德川凛子依然在笑，但那笑容中的意味，有些复杂难言……
“等会儿要去哪？”松枝清雪问道。
“我去车上拿电脑，然后找个地方和凛子谈点事。你呢？”松枝清显问松枝清雪。
“唔，还没吃早餐吧？不如去店里，边吃边聊咯。”松枝清雪笑着说道，清澈的眼眸看着松枝清显，狡黠而灵动，“去哪谈不是谈呢？还不如去店里，我给你们弄点吃的。你好像还没吃过我亲手做的料理吧？”
“是还没有吃过你做的料理……”
“那就说好啦，走吧。”
说罢，她伸出手来，一副要松枝清显牵着的模样。
松枝清显白了她一眼，她也不把手收回去，嘴角上挂着的笑容就好像蒙娜丽莎的微笑……
呵，真是个狐狸精！
“要去店里坐坐吗？”松枝清显看向德川凛子。
德川凛子：“……”
她就算想说不，但看到闺蜜躲在男人后面冲她龇牙咧嘴威胁的样子，又哪里还能说出反对的话来。
三人离开神社，往远处的停车场走去。
天色还是阴沉，寒冷的风卷着地上的雪飘舞，让东京这座喧嚣的城市增添了几分萧瑟感。
到了蓝松料理亭，进了包厢里面。
松枝清雪手脚轻快，转瞬间就点燃了火塘取暖，随后亲自去了后厨，拿了些做寿司的食材回来到房间里，看来是打算亲手制作寿司了。
松枝清显和德川凛子一起坐在火塘边，喝着松枝清雪泡的茶，吃着烤橘子，一同讨论第二个企划的问题。
他选择今天放出《雪国》，除了兜里没钱外，还有吸引外界注意力的原因。
大张旗鼓地宣布《舞女》影视化，主要目的也是吸引外界的注意力。
给外界放出《潮骚》是第二部企划的消息，更是为了蛊惑外界，掩盖真正的第二部企划——《穿越时空的少女》。
为什么第二部要制作动画，是松枝清显和德川凛子讨论多日的结果。
最初版的想法里，关于第二部企划，凛子是想制作《潮骚》电影版，但被松枝清显以商业性不足很难成为爆点为由拒绝了——这是他们的第一战，必须要打得十分漂亮十分轰动，才能让人觉得他们是真有能力抗衡石原财团。
紧随其后，松枝清显提出了自己的构思，拍摄《直廾文学奖连续杀人事件》。
这部片子是讽刺文坛乱象的批判之作，在原来的世界里口碑非常好，成绩也十分亮眼，其中“直廾文学奖”，对应的就是芥川奖。
松枝清显之前和芥川奖有过矛盾，所以这部片子卖点十足，操作得当的话有小爆的潜力。
但这个提议，被德川凛子否了。
一来前脚刚闹矛盾，后脚就讽刺人家，给人的印象未免有些斤斤计较，而且也会树立更多的敌人，另外两个院线也不大敢签这部电影放到自己的电影院里上映。
凛子无论他怎么劝说都不肯松口，就是不让他拍。
松枝清显无奈，只能暂时作罢。
随后，他又给出了几个建议，两人从去年圣诞节商量到今年年初，总算是确定了最终的企划。
《穿越时空的少女》的立项，是综合了多方面因素考虑的。
一来日本的电影市场，基本被动画电影和好莱坞大片占据，本土真人电影市场份额较小。
《穿越时空的少女》作为一部口碑优秀，拿奖拿到手软的小成本动画电影，具有用更小资金去博更大利润的潜力。
二来，能打石原家个出其不意。
他们打死都不会想到，星辉的第二部企划会是一部动画电影……
三来，就是隐蔽性更好了。
动画电影的制作，全程都在室内，两人可以一边在伊豆拍摄《舞女》，一边远程遥控《穿越少女》的制作，等两部电影都制作完成了，石原家估计都不知道他们还有这个企划。
还有第四点。
第二部企划，一开始只能走“单馆”上映，等火了后商业价值得到了肯定，才最终在院线大规模上映。
在原来的世界中，《穿越时空的少女》就是走这条路线大火的！
“招人方面，我会全权负责，保证在这个月月底，两个企划同时开工。”德川凛子保证道。
“嗯，麻烦你了……”
“动画的方面，就由你来全程把控了。我不是很懂动画……”
“放心吧，我脑子里已经把动画的每一张原画都设想了出来，你招来的人只要按照我的构思去画就行……”
“嗯，好，我听你的。”
贵为德川宗家的二小姐，在松枝清显面前，乖巧得如同一个邻家少女。
正在做寿司的松枝清雪，多次侧头看去，都看到她用非常可爱的鸭子坐的姿势坐在松枝清显身边，手里拿着各种文件，一面整理一边说着话，眼神不时看向他，闪闪发亮得如同十七岁少女看到了心爱的小裙子。
“《舞女》剧组，我有个构想。杂务不需要额外请人了，我负责搞定。”松枝清显说着，脑海里想起了阿润，这段时间他都没去找过阿润了，正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去解开阿润的心结才行。
“你能搞定，那太好了，也省了我招聘的时间。”德川凛子柔柔地笑了。
“啧啧啧……”松枝清雪在一边看得直咋舌。
凛子小姐一贯给人的印象，是雪女啊，雪女怎么可能笑得那么温柔乖巧……
“关于饰演熏子的人选的事，你有没有头绪？”德川凛子问道。
“这个问题，呃……”松枝清显思考了下，摇摇头，“反正二月才开始拍摄，再给我一点时间吧考察吧，我怕会影响到她的学业没和她谈。如果你有好的人选，也可以说出来。”
竖着耳朵偷听的松枝清雪，忽然想到，前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松枝清显在餐桌上说过，《舞女》电影最合适的人选是他身边关系还不错的女高中生……
当时，妹妹就眼神一亮。
看来，妹妹是觉得，松枝清显心里最合适的人选是她咯？
且不管松枝清雪在想什么，松枝清显和德川凛子之间的谈话，来到了和院线的谈判上。
日本的电影放映行业，有院线和单馆两个派系。
院线下边，也分邦画（本土）系和洋画（进口）。
所谓的院线呢，就是电影发行公司跟一个个电影院签了合同，让这些零散电影院形成一个整体，一部影片上了这个院线，那么这个院线所有电影院都要上映这部影片。
日本院线，基本被东宝、松竹、东映三大巨头垄断。
上了院线，就等于拥有了在更多电影院上映的机会，不过也意味着要多分一点钱给院线。
一般来说，电影的票房分成比例，是制作委员会和院线电影院双方各拿五成。
而单馆系呢，也就是所谓的迷你影院了。
单馆系刚兴起的时候，是给一些不适用于大众的色情片，文艺片，或者没有勾搭上资本大船的小众电影走的上映模式。
上映规模通常比较小，开画大荧幕通常只有几十块。
单馆放映如果火了，别的电影院和院线就会自己主动找上门来了。
日本三大院线中，东宝是石原家控股的，占了40%的市场份额。
“我和松竹以及东映都谈过了，如果我们能在单馆取得亮眼的成绩，他们就愿意冒着得罪石原家的风险让我们在他们的院线上映。但如果成绩不行，那一切免谈……”
德川凛子的话，相当于是给了一颗定心丸。
“有这番话就够了。嗯，凛子，你真棒啊……”松枝清显舒了口气，看着眼前美丽的女子，心想有个体贴能干的合作伙伴，真的太舒服了。
也不知道有些人怎么回事，居然会说凛子这么温柔娴静的人是冰山美人，还给她起绰号叫“雪女”，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呢。
“对了，我昨晚想起个事。”德川凛子朝他看来，“《穿越少女》的企划，应该可以写一本单行本吧？如果可以写，岂不是能发表在《新潮》上，给即将上映的动画增加一点曝光度？”
“你说的这个，我也有考虑。”松枝清显点头附和。
一般来说，都是先有小说，再改编成动画电影。
只有那些自带粉丝的明星制作人，才会怕剧透结局，等电影上映了后再出单行本圈钱。
比如说新海诚的电影，基本都先有电影，再出单行本，依托电影的口碑也能大卖……这个模式好是好，但不适合现在的松枝清显和德川凛子。
“出单行本肯定是好的，但我自己这段时间没时间写……不过，我内心倒是有个人选，她最近好像和原来的出版社合同到期了，我看看能不能白嫖她。”
“嗯？”德川凛子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词汇。
松枝清显笑了下，没有多说：“等我的消息吧。”
他内心想到的人，就是那个人气恋爱作家——清野幽子。
清野幽子出道签的三年新人合约，已经到期了，最近好像在纠结下家去哪里的问题……如果能用她的笔名来发这本小说，估计能吸引不少她的粉丝过来。
可她好像对自己有意见……
“看看能不能软磨硬泡吧，让她签新潮，然后帮忙写这本小说……”
为了节省制作经费，松枝清显的内心里，已经尽可能把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都当成了廉价劳动力……有一个是一个，都要抓过来压榨一番才行。
很好！
事业才刚刚起步，他就展现出了一个黑心资本家应有的本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