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六位学员和老师奉命冷血,都要保持兵马俑般的铁石心肠。不能救人,那就下意识地少吃一口饼干,少喝一口糖水,将那些优先供应他们的赈灾配给尽量多地留给灾民。而端竹,因自觉营养丰沛,性命无忧,干脆一口不吃,只拿一瓶矿泉水就回房睡觉去了。她本以为这一觉至少能睡到天黑,谁知不到四点就来了一波不大不小的余震,屋顶瓦片哗啦作响,却终究没有什么掉下来。端竹失望地翻个身,又睡过去。
到了夜里七点,学员们都被老师喊起来,各自取得一份食物,一瓶饮用水和一张手抄任务单回到房中,边吃边看。端竹昏睡一天,这会儿也知道饿了,匆忙吃完一袋压缩饼干,灌下一瓶水,烧掉任务单,她将按人头配给的罐头牛肉交还领队老师。领队老师受到李院长指示,本意还要对端竹特殊照顾,可端竹午饭不吃,晚饭吃一半,他都有些过意不去了。“现在食品供应不足,搞不好什么时候路断了咱就得断顿,你不吃也带上。夜里上山万一起了山雾迷路再下不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现在没有人手救援。一待就是四五天。要命的事儿。”
端竹被郝君裔的安逸政策教导惯了,安全感受意志调配,随时到位。她本不想跟灾区人民争这口食物,因为她自认不会在一个以盛产野兔而闻名,海拔只有千把来米的小山包上迷路饿死。可领队老师说的也是真理,山上昼夜温差巨大,容易起雾,加之要在没有雾灯的情况下夜行上山,这危险暂时还是估计不来的。“谢谢老师提醒。”端竹单手接过领队老师递来的罐头,将它放进一个配发的登山包里,扭头便回到房里去处理自己的左臂——当前,她所用夹板是后勤军医院特制的弧形多孔合金板,若要执行侦察任务,为免穿帮,她必须给自己弄两条随手可得的固定物将板子换掉。她看中了半塌厨房里的废弃柴火,路过前堂时顺便挑了两根比较直的,回房便千辛万苦地给自己夹上,绑好,再一看外层的雪白绷带又觉不妥,干脆把上铺没人睡的花床单撕下两条,在地上蹭蹭脏,脏得都要瞧不出本色来,这才放心缠上。
临出发前,领队老师敲开她的房门,手里拿着两根树枝,看样子是打算替她完成那些她已经完成了的动作——见到一个灰头土脸的端竹,领队老师明显愣了愣,愣完便点头道:“是个好苗子。就是出身太高背景太好...可惜了。”他并不清楚端竹正是因为出身太低背景太差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是夜,没有老师带领,五个学员就着浓密夜色,徒步穿行十六公里,依着记忆里的地图路径进入一片不知怎么就能长得那么茂密的山林。
秃山无怪,密林有鬼。这是野外侦察兵熟知的一句话。端竹他们自然也知道。但他们此来目的就是为了找鬼,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往密林深处挺进。
此处距离目标区域还有四十余公里,必须先上山再下山。等于是多此一举地绕过一座山,再通往两山之间的一个小县城。之前监听人员从那小县城方向截获了几组特殊规律信号。上峰倒是想过让驻县派出所去查,奈何那县里连个女警也没有,且几个民警对县民来说又是熟面孔,一出警力就怕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