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相离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萧解忧便道“等下见了石先生,让他给你开两副药。说来,西北天气寒冷,这才只是刚要入冬,真到了冬天,不知道会有多冷。”
连问在西北生活多年,对这里的严寒多有感触,然而此时他心里惦记着霍英说的毒,根本无心聊天。
连一向没什么正经,惯常懒洋洋的曲相离都没有接萧解忧的话。
萧解忧不由得失笑“何故如此愁眉苦脸即便本宫无意间中了毒,想办法解了便是,没道理还未知道真相,人反倒先被吓掉了三魂七魄。”
连问眸色深沉,脑子已不期然想到,他违逆萧解忧之意,暗自配合沈湛将萧解忧带来西北,为的便是当初霍英的一句“攸关生死”。【1】【6】【6】【小】【说】
他和萧解忧都以为沈湛强行带她回西北,是为了躲避福王的死士追杀。
然而,现在仔细想想,恐怕沈湛从西北出发往上京之时,萧解忧还没有遇袭
沈湛如何能够未卜先知
再联想到,萧解忧刚刚到达宁城,石谦就携夫人至此,这恐怕不是什么巧合吧
石谦出身民间,素有“神医”之名。
假如沈湛对萧解忧中毒一事早已知晓,还要惊动神医出手,那么,萧解忧中的毒,恐怕十分棘手
相较于萧解忧的淡然平和,连问和曲相离都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所以,当石谦在院子里翻检药材时,看到的就是面无表情,一脸凝重的曲相离和连问,还有微笑有礼的萧解忧。
“石先生,我不请自来,希望没有打扰到先生。”萧解忧笑语盈盈。
她对石谦夫妇的态度一向温和,也几乎不会在他们面前自称“本宫”,一是因为他们是沈妙然的父母,她便对二人以长辈礼待之。二是因为石谦乃济世名医,救死扶伤,德行善佳,她心中敬重,故而一直十分有礼。
石谦对萧解忧亦是观感良好,不单因为沈湛托付他照看她,也是因为萧解忧的性格及行事对了他的味,让他颇为欣赏。
因而含笑道“殿下并没有打扰我可是王禄那边有什么事”
萧解忧虽然从不曾在他的面前摆过公主架子,却也没有主动踏入他的住处,显然她今日带着两个人过来,一定不会是闲着没事路过而已。
“王禄无事。”萧解忧说着,神色瞬间肃然“还未谢过石先生对他的救命之恩。这个情,我记下了。”
石谦摆摆手“不过是尽医者之心罢了,当不得殿下牢记。看我,差点忘了,”他轻轻地一拍额头,笑道“走,有什么话,咱们进去再说。”
站在院子里聊天,像什么话
三人跟着石谦鱼贯而入,有丫鬟奉茶来,小纪氏听见外间有动静,掀开帘子出来一看,见到是萧解忧,忍不住面上一喜“公主”
自从萧解忧在宁城失踪之后,小纪氏也十分挂念她,今日刚听说萧解忧巧设计谋,保住了宁城不说,还让铁勒人栽了一个大跟头。
这位公主身份尊贵,长得国色天香,世间难寻,令人赞叹的是她竟然还如此聪慧勇敢,这样的姑娘,哪个男儿有幸娶到她,必然有大福气。
可惜
萧解忧不明白小纪氏为什么用一副惋惜慈爱的目光看自己,她微笑着点头“石夫人。”
小纪氏欣喜地与她寒暄两句,石谦在一旁只是看着她,眼神温柔,令萧解忧在无意中见了仍旧觉得十分难得。
这二人结缔数年,而且小纪氏还生下了沈家的孩子,即使如此石谦仍旧待小纪氏如珠如宝,这种气度,少有男子及得上。
“实不相瞒,”萧解忧面带微笑,“我今日冒昧前来,有一事想请石先生为我解惑。”
石谦道“哦不知是何事困扰殿下殿下且说来听听。”
萧解忧笑得毫无异样“石先生,我中的毒,可有性命之忧”
石谦微微一愣,心中有些踌躇。
沈湛先前嘱咐过他,要他不要告诉萧解忧实情,免得让她担忧。
萧解忧见他不说话,又道“先生可有顾虑可是因为沈世子让你隐瞒于我”
这位公主实在聪明,石谦不擅长说谎,尤其是他其实并不赞成沈湛的想法。
所有的病人都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虽然萧解忧这种情况比较特殊
石谦思忖了片刻,想到萧解忧既然来问她,那现在恐怕也不好再糊弄她,瞒肯定是瞒不住了。
所以,他点头道“确实是世子吩咐我不要为此惊动殿下。不过,”他转而苦笑一声,“上次为殿下诊脉过后,我并未发现殿下的身体有何不妥之处。”
这句话,饶是聪慧如萧解忧,也听不懂了。
没发现有不妥,为何又说她中毒
萧解忧眉头微蹙,还没有说话,又听石谦道“殿下身上的毒,说来话长。”他看了一眼曲相离和连问,没有继续往下说。
曲相离这时终于开口“石先生只管直言,殿下与我二人之间,没有秘密。”
萧解忧瞟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却见曲相离也向她看来,一手又捂着心口,仿佛在说“老子这次受伤这么重,你还敢不把老子当心腹”萧解忧觉得此时若是令他回避,恐有过河拆桥的嫌疑。
听就听吧,反正曲大人神通广大,不让他听,他也未必不会知晓。
石谦见萧解忧没有反驳,心中稍稍吃惊。小纪氏更是第一次见到曲相离,只见他眉目俊美,身材高大,举止风流,生得着实好看,不免心中暗自怀疑他的身份。
萧解忧既然不介意,石谦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实不相瞒,我怀疑,公主可能中了一种名为鸳鸯单飞的毒。”
鸳鸯单飞听名字就怪不吉利的。萧解忧还未说话,曲相离又开口道“可能石先生精通医道,难道到现在还未完全确定公主中的是什么毒吗”
石谦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学艺不精,非但不能确定公主中的是什么毒,我甚至都不能确定公主是否中毒”
石谦这几句话绕的人头都晕了,曲相离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石谦也不卖关子,便将林侧妃身中“鸳鸯单飞”之毒和太子便为此而亡大致说了一遍。
这件事萧解忧是知道的,只是她今天第一次听说,原来,害死他父王的毒,叫做鸳鸯单飞。
“这样说来,”还是曲相离开口,“石先生也并不确定,像殿下这般既身中鸳鸯单飞,又可能同时中了鸳鸯单飞毒发后毒素的人,体内之毒是否会发作,何时发作,对吗”
“是,我对此一无头绪。”石谦坦白地道。
这也就意味着,假使这种毒真的会发作的话,石谦也不知道该如何化解。
懂了。萧解忧点点头,面色依旧柔和,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可能身中剧毒而有片刻惊慌。
因为,上辈子她已经惊慌过了。
所以说,她上一世因毒发而亡,并不是在去铁勒和亲的途中中的毒。
而是她,天生的
“方才先生说,我体内的这种毒,不能与男子亲近,否则便会害了对方,对吗”萧解忧问道。
石谦比萧解忧年长许多,对着她就像对沈妙然一样,只当成晚辈和病患,因而听她问话,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