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唯一能够成功的途径。”
张斐道:“相比起我说得这两种情况,王学士现在的做法其实是一条中间之道,既不休养生息,但也不苛捐杂税、大兴徭役,而是朝廷直接投钱到百姓身上,用国家和金钱的力量令百姓焕发生机。
也可以认为,是国家与百姓联合起来,孤立中间最富裕的地主,是不是刚好避开我方才说得两种弊端。”
赵顼是直点头,又问道:“可国家财政有数,花钱的地方比比皆是,也不能一直都投钱给百姓,如何收回这回报来?”
张斐道:“富其家者资之国,富其国者资之天下,欲富天下则资之天地。”
赵顼一愣,“这不是先生说得吗?”
“是的。”
张斐点点头,“其实王学士的理念是非常正确的,只是他的做法是错误的。”
赵顼道:“莫不是治国先治吏?”
“当然不是,治吏是一切的基础,吏政不行,就是再好的政策,也是行不通的。如果没有公检法,没有税务司,就是大兴水利,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那先生的做法错在哪里?”赵顼又问道。
张斐道:“王学士错就错在,太过直接,他的新政思想,是直接从百姓口袋里面赚钱,就如同青苗法,我比高利贷低一点利息借给你,高利贷赚的钱,让朝廷来赚。
这看似合理,但也会出现一个问题,就是朝廷既是卖家,又是裁判,同时定价权,议价权,甚至于审判权,全都被朝廷控制,这种买卖是注定不可长久。店大欺客,就是这么个道理。”
赵顼又问道:“现在有何不同?”
张斐道:“现在就是全力帮助百姓去解决生计问题,百姓有钱,就能交税,这可比高利贷,还要赚钱,毕竟高利贷所涉及的人数有限,而税收面向天下人。
不仅如此,朝廷在百姓心中,就是救济者,而不是剥削者,而当朝廷与百姓紧密联系在一起,再收中间地主的税,那就是轻而易举。这就会产生一种良性循环。”
赵顼稍稍点头,又问道:“但是救济只是一时的,而土地又不会增多,百姓如何恢复生计?”
张斐笑道:“陛下莫不是忘记潜龙勿用的计划。”
“工商业?”
“正是如此。”
张斐点点头道:“这钱只要花在刀刃上,也就是资之天地,比如说灌淤,创造更多的良田,又比如说修道路,让商人来往更便利。
又比如说,朝廷投钱搞大工程,百姓从中赚到钱,他们就会去买盐,买茶,买酒,买米,买衣,那么商人就会从中得利,他们就会扩大生产,这就需要招人,那就给百姓创造出生计来。
而国家无形中又将钱给收上来,然后又看准机会,再投下去,如此往复,就能够做到欲富天下则资之天地。”
赵顼问道:“这里面财富有增多吗?”
“当然有增多。”
张斐笑道:“以往百姓没钱,喝不起酒,商人一天就生产一坛,而如今却生产两坛,财富不就在增长吗?还有铁矿、铜矿等消耗,以及粮食方面,都不用去劝农桑,自然会有人想办法提高亩产量,因为需求再增多。”
“朕明白了!朕全明白了。”
赵顼激动抚掌道:“不瞒你说,之前先生与朕说这番道理的时候,朕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原来这才富其家者资之国,富其国者资之天下,欲富天下则资之天地。”
其实他哪是不明白,他心里明白的很,就是变着法去抢夺地主的财富,只是最终还是向下转移到百姓身上。
但是张斐这番解释,格局就要大多了,能够匹配上“欲富天下则资之天地”。
赵顼又好奇道:“既然这是唯一的解法,为何之前从未有人想到过?”
“因为他们没有公检法和税务司,这钱洒下去,既不知道会用到哪里,又无法收上来。还是那句话,治国先治吏。”
张斐解释道。
“治国先治吏。”
赵顼点点头,心头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原来这三十万贯是投资,而不是扔出去,“来来来,干了这一杯。”
第七百零一章 潘多拉的魔盒?
常有人说,王安石变法,是具有超前的理念,而之所以失败,主要是在于司马光为首的保守派。
但其实并非如此,没有司马光,没有保守派,王安石变法,依旧避免不了失败的结局。
他的著名“三不足”,本质上就是要减除皇帝的束缚,帮助皇帝完成高度集权。
这古代能够限制皇帝权力的理由,本就是少。
祖宗之法。
天地。
人言。
说到底,其实就这三者。
如果皇帝可以不顾这三者,那么谁也无法限制皇帝的权力。
这就是法家思想。
但王安石的理念又是理财,也就是,利用法家的权力去理财,就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贫苍生,而富国家。
王安石是用错误的动力,去推动正确理念,得到结果,也必然是错误的。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