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太子。”
秦王子楚面无表情:“翌日寡人将召开朝会,此事由你平息。
“他们想要讨好成蟜,你压着他们树立威望。”
嬴政怔怔出神。
秦王子楚等了片刻,觉得给足够太子政消化这件事的时间了。
便接连叫了两声太子政,唤醒其人,让太子政把竹简重新还回来。
嬴政略有机械地卷上竹简,目光无意识得在竹简上闪过。
他看到了留白,看到了标点符号。
他动作突然顿住。
“怎么了?”秦王子楚问。
嬴政没有第一时间做声,继续动作,卷起竹简。
竹简“哗啦啦”,就像是他不平静心潮的水流声。
[对父王要真诚,不能在朝堂上再支持成蟜……]
“父王。”他双手递上奏章,认真道:“政以为,弟自有他的道理。”
秦王子楚略微停顿,差点没拿住奏章,让奏章掉在地上。
他有些木然地看着太子政,想到了次子入囹圄后的那一天。
所有人都在让他释放次子。
他现在的感觉和那时极为相像,以致他的声音都像那日一样空洞:
“……什么道理?”
嬴政摇摇头:
“政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说什么有道理???”秦王子楚的声音有不明显的拔高。
嬴政指着奏章,认真道:
“政确实不知,就像这标点符号。
“若是父王单独拿给政,政肯定是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
“只有用上了,才知道有甚妙用。”
秦王子楚觉得肝有些烧得慌,肝火大盛:
“那是你蠢。
“标点符号寡人见到的时候就知道有什么用,治水寡人却见不到!”
嬴政一脸诚恳道:
“我听老师说,父王是在字句中见到的标点符号,这并不能算单独见到啊。”
秦王子楚:“……”
这位王者对心腹吕不韦产生了恼意。
[治水正事不说,屁话说个没完!]
这念头还没消失,就听到长子极为认真的言语:
“既然是成蟜所言,父王不妨一试。”
秦王子楚眯起眼睛:
“再说一遍。”
“父王不妨”秦太子政言语未完。
秦王子楚大手已至,扇在了太子政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是“哐当”一声重响。
太子政砸倒小几,重重摔在地上,衣衫上沾染上黑色墨汁,很是狼狈。
未完之语不知是被打会了肚子,还是摔回了肚子。
他栽在地上,有些许不知所措。
他早就习惯了挨打,但不习惯被父王打,还是打的这般狠。
秦王子楚起身,走到太子政身边,居高而临下:
“身为太子,国为第一,情在其后。
“让郑国治水,国力衰减,列国来袭,到时靠你去抵挡列国大军乎?
“以私情而乱国,你不配为我大秦太子!更不配继承大秦!
“寡人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
秦王子楚话没有说尽,用极为冷冽的眼神最后看了太子政一眼,向殿外走去,话音遥遥传来:
“太子之位,你可以不坐。
“你要坐,这就是你的命。”
嬴政坐在地上,身边是散落的毛笔、泼洒的笔墨,翻倒的砚台……
宦官、宫女进来。
先是施礼请罪,然后想要将嬴政带出去,沐浴更衣,收拾残局。
“都出去。”嬴政挥挥手。
宦官、宫女站在原地,有些迟疑。
“我只说一次。”嬴政抬起头,半边脸是红色的:“都出去。”
宦官、宫女看着太子,竟是心有惊悸。
众人“唯”声一片,倒退着离开观政勤学殿。
嬴政捡起砚台、毛笔、竹简,立好小几……自己收拾好了残局。
他做下的事,他自己承担后果。
太医署。
太医章令接到秦王召见。
他喜形于色,却没有立刻坐车入宫,而是先找上了太医令李越,道:
“大人,王上召我入宫,我想领无且去。”
在没有独立之前,不要得罪上司。
有句话叫县官不如现管,太医令既比县官大,又是现管章令之人。
章令先和李越打招呼,又主动提出带李越弟子去给王上治病,都是在向李越表示尊重。
太医令李越“嗯”了一声,心下很满意,拍拍小徒弟夏无且的肩膀:
“去好好学习,不要乱说话。”
上次小徒弟在先王面前乱说话,真是吓到李越了。
虽然结果是好的,但不一定每一次结果都是好的,他可不想每次都赌命。
夏无且老实点头,跟着章令出了太医署。
李越摇头笑笑,对这个弟子真是喜爱到了极点。
既机灵,又聪慧,学医术还快,一年苦功抵得上他当初三年,真是天生医者。
“大人,王上问诊为何不找你啊?”一个和章令有嫌隙的太医问道。
李越肃容着:
“王上愿意召谁问诊便召谁,你多甚嘴!”
那太医低着头连连称是,最后仍不甘心地说了一句:
“若是召药公、孙公,我也没说的。
但章令,他无论针灸、把脉、看相……哪一项都不如大人啊。”
李越皱起眉头,正想再训斥的严厉些。
话到嘴边,忽然脸色一变,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
不到半刻,满头大汗的李越领回了懵懂的夏无且。
夏无且不明白,为何突然把他叫回来了呢?他是做错了什么吗?
章令也不知道。
太医令突然拦下马车,带走夏无且,让章令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真小气,不就是王上没找你问诊吗?]
他在心中说着。
及至进了宫,见到了秦王子楚的时候,他的心脏还是怦怦跳。
明天开始补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