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了它们,千秋万载不是大梦,死亡自此遥遥无期。
可悲的凡人,只要心中还有放不下的欲望,终有一天,它们都将化为修行之路上的业障。
永生自然是不可能的,天王老子也不可能。
唐太宗薨逝后,《兰亭集序》作为陪葬品一起下墓。
百城当时已经突破了修为瓶颈,有了灵力,感知到了自己的命运,并全然接受。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1)——仙界再普通不过的道理,凡人需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参透。
未料他的仙生,在进入棺材的那一刻,有了转折。
唐太宗下葬当日,一位随行武官奉太宗之子唐高宗之意,将百城的原身从墓中拿出。
原因无他,高宗同样对“天下第一行书”喜爱有加,甚至比父亲更加痴迷。
又仿佛,他必须拥有父亲和君主所爱之物,才能成为一位真正的、比父亲更英明神武的帝王。
武官将他带回了高宗的身边。如此一来,他又重回了那个金碧辉煌、却冰冷无情的皇宫,听过歌台暖响春光融融,也感受过舞殿冷袖风雨凄凄。
随后武后摄政,朝代短暂地易主,又被唐玄宗李隆基拨乱反正。
那是段动荡不安的日子,兴亡百姓皆苦,痛苦和死亡会平等地降临在每个人身上。很多人的命运因此而改变,也包括他。
几经辗转,他随外放的皇室进入了岐王府。
或许是人世间有太多人挚爱他这本《兰亭序》,爱意令他很快修成正果。
他化为人形,摇身一变,成了岐王府备受尊崇的清客。
还在某个夜晚,同爱人撞了个满怀。
半梦半醒之间,百城眼前浮现了一抹红。
他与三九相拥接吻,带得那颗红豆在他颈间来回摆荡。
百城搂他搂得太紧,额上颈间沁得全是汗,只有勉强喘气的份儿。
气息飘过床头的瑟,“余弦”仿佛也沾上了灵气,助兴一样,嗡嗡作响。
喘了片刻,三九才缩了缩脑袋,语气里混着黏黏糊糊的喉音:“柏君,我命如草芥,而你却宛若夜空中的璨星,我们一个陷于污泥,一个高悬天上,本就不应该相遇。”
感知到唇边的滚烫瞬间远离,百城停了亲吻,有些诧异:“你说什么胡话?”
他咂摸出了三九的言外之意,猛地停住。
外界的流言蜚语,百城不是没听过——说他有龙阳之好,府中全是男仆男侍;说三九原本是下九流的出身,是靠着爬达官贵人的床才得以脱了贱籍;说他二位不避外人,在私宅白日宣淫……什么荒唐的、难听的都有。
百城没有凡间的善恶观,对此自然不介怀;若是时时都要在意他人嚼的舌根,那是给自己找不快活,仙生未免也太没趣味了。
但三九是凡人。
他竟没有想到这一点。
百城语调严肃起来:“你可是听着什么了?”
三九垂眸,避开他直视的眼神。
百城不依不饶:“说实话。”
“实话是,”默了许久,三九才弱弱地开口,声如蚊蚋,然而漆黑的眼瞳里却亮着一片火光,“饶是如此,我依旧向上苍祈愿,祈愿我们在一起,哪怕只是一年、一天、一时。”
“我们也能在一起。”
说这话的同时,因为喉结滚动,他颈间的红豆小幅地起伏着。
这样炽烈的眼神让百城有些无所适从,他移开目光,对着那抹赤红发了片刻的呆,才翕动着嘴唇道:“三九……”
下一秒,一只冰凉的手掌,触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百城肤色冷白,眼皮更甚,白而薄的皮肤下,甚至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可此时,那里却红得像对桃子。
梁丝桐回到宾馆后,本来准备写明天的拍摄台本,然而写两个字顿一下,写两个字顿一下,快把键盘搓出火花了。
他心里不踏实,很快又打车重返书店。
刚才和柏城闹出了天大的尴尬,他心中的惭愧和尴尬快冲到了天灵盖;兼之还碰翻了一个金丝楠木书架,损了不少古籍,尴尬事小,赔钱事大——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自己靠拍综艺挣的这仨瓜俩枣,到底够不够填这书店里的几页纸几块木头。
没想到一进店,就看到土豪店主躺在沙发上滚来滚去,难受地哼哼唧唧。
白天不苟言笑的冰山冷都男,竟然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那感觉就好似看林黛玉倒拔垂杨柳,鲁提辖哭葬碧桃花。
梁丝桐又好笑又担心,摸了两下百城的额头,都拿出手机准备打120了,却被百城抓住手腕,嘴里还念叨着“三九”。
……【120】的1还没按下去,梁丝桐就惊呆了。
姓柏的店主,怎么知道自己的小名叫“三九”?
这就离谱。
作者有话说:
(1)出自李白《拟古十二首》
------
百城为啥发烧,看过单元三《花神堂》的宝贝们都知道的哈,有些修为高的神仙精灵们和凡人酱酱酿酿,就会发烧,嘿嘿嘿
------
关于《兰亭序》是否随唐太宗陪葬,有很多种说法,有人说是高宗李治和武则天私自截留,有人说是太宗身边的宦官偷出,至于“apa href=otot tart=ot_bnkotapgt盗墓说”、“假字帖说”也是层出不穷……总之大家当平行王朝来看就好了,不必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