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博:”你怎么能这么想?读完博顺利毕业,找个好工作,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被导师压榨,又被新东方压榨。一个人打两份工,乐甘就是给你这面里加上十全大补汤,你也扛不住。”
“顺利毕业——你说到重点了。校长这两年不是总念叨江科大要‘宽进严出’嘛,估计是打算拿我们博士生先开刀了。我听隔壁管理系的同学说,从我们这一届开始,博士培养方案要进行改革,明年的毕业要求更高,论文双盲审查(3)更严,还不知道要改到什么地步……”蒋晓博道。
言下之意,博士还是得趁早发论文、完成指标,否则真不知道在这片神奇的校园里,到底还能不能毕业。
江科大分管教学科研的现任副校长,是经管学院院长出身,因而从经管学院传出的小道消息准确而及时。江念博听闻蒋晓博此言,想到自己命途多舛的实验和论文,心下登时一惊,后脑勺也像挨了一闷棍。
连带着他眼眶嗡嗡地疼:“这也太猝不及防了。”
蒋晓博点点头,继续念叨:“今天在新东方上课,我看着讲台下,那些学弟学妹一双双迫切想考上研的眼睛,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好不容易读研读博,回头再毕不了业,那才是西西弗斯搬石头——掉得大(吃大亏了)。”
毕竟还有一届又一届的师弟师妹甘当西西弗斯,这样想着,江念博心里好受一些,便道:“读书,哪个不是硬扛过来的?”
话毕,他也吃了一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似乎是在说给蒋晓博听,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
“瞧你这张开光的嘴——我们两个说不定真要成硬扛少男了。”蒋晓博长叹一声,放下筷子,上前开玩笑一样抱住江念博,“我就算了,还有几年可以混,我们可怜的江啊,你说你,点子也是低(不走运),偏偏就延毕了一年,你怎么毕业哟!”
“少他妈咒我。”江念博打趣地拂开他的手。
虽然面上仍是淡淡的,然而江念博越听身子越凉,至最后,只觉四肢百骸的血液都流到了脚底,被地砖“歘”地吸走了。
安慰起别人来,他一套一套的;可一遇到自己,他只想找个绳子套一套。
乐甘虽然听不懂二人的对话,却觉察出了404寝室渐渐降低的温度,他盛了一碗面递给江念博,试图缓和气氛:“哥哥,我没有十全大补汤,不过你尝尝,我的面条是甜的。”
乐甘的声音清脆,还带着丝丝湿润的甜,如他做的面条一般。江念博心下宽慰少许。
未及回话,手机又响了。
他点亮屏幕,看到是导师在群里留了言:
【明天上午9:00,材料楼501金属基复合材料实验室,全体博士生开临时组会,请勿迟到。收到请回复。】
作者有话说:
小江博士:我爱读博,读博使我快乐
那种拼命学习却毕不了业的感觉令我着迷(b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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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注释有点多,作话放不下,我加在置顶评论里
“热干面是甜的。”
权力,有时需要藉一些仪式才能得以表达——新学期第一周给全体学生开组会,这是导师的惯例。
可是令江念博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是全员组会,并且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他脑中闪过一行大字:公开处刑。
组会照例是导师让每个人轮流聊聊假期科研进度,谈谈本学期计划,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顺便给大家上点紧箍咒,“这些你们本科就应该学过,现在还来问?”、“都博士了还在写文献研究法?”、“离结项还有两个月,再不抓紧到时候别来给我哭”、“各自把手上的文献做个整理,下周组会分别做presentation”……
总之是宽猛相济,恩威并施,熟悉的味道让江念博原本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组会结束后,他在心里盘算着是否应该找老师套话,问问毕业要求是不是真的变严了,收拾文具之际,肩膀却叫人搭上了。
他一回头,便见导师笑眯眯地望着他:“江念博,去我办公室单独聊聊?”
江念博手一抖,水笔掉在了地上。
“别太紧张。”导师给自己的保温杯里续了茶,又拿纸杯接了一杯热水,递给他,“就是普通的聊天。”
纸杯被热水浸得发软,导师越这么说,江念博心下越是发紧,却又不敢捏太重。
从大四以直博身份进入实验室之后,他跟了导师五年,从22岁跟到27岁。即使称不上“肚里的蛔虫”,对导师的脾性,也是一清二楚。
——学术圈其实跟apa href=otot tart=ot_bnkotapgt官场很像,身在其中浸淫得久了的人,喜怒不形于外,表里很难如一,往往说话越是和颜悦色,手段就越是雷霆霹雳。
导师将保温杯放在办公桌上,茶叶在杯中上下浮沉:“江念博,听说你游戏打得不错,有时候一玩就是一整晚。”
导师是在怪自己不好好学习搞科研吗?江念博却下意识喝了口水,有些烫,他不顾微麻的舌尖,急忙解释道:“王老师,没有没有,就是平时实验不顺、或者感觉不太好的时候,为了解压玩一玩。”
导师慈祥的笑容不减:“经常觉得压力很大?听说你还有一件t恤,叫什么,哦对了,【导师心腹大患】。在我手底下读博,就这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