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步子突然就走不动了,先前憋回去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重新积蓄起来,濒临爆发的点。
他也停下来,就那样背对着她,说:“真没等多久,后来托人一打听,就知道你干什么去了。”
哪里没有等多久,他回到深圳的日日夜夜里,几乎就是在医院里落了户,自己也铺了一个小床在父亲的床旁边,每天就守着父亲清醒的时候,可是清醒的时候很少,就算是偶尔的醒过来,嘴上嚷嚷着也都是母亲的名字,最多和母亲说得上几句话,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约定的前天晚上,父亲出奇地要求和他多说几句话说。
隔着呼吸罩子,父亲话说得分外艰难,每一句都要细细凝听,才能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父亲说:“越然啊,这么多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一个人,我老指望着早点儿抱上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不过你还年轻,这些要求也不来,你以后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记住,千万别辜负了人家好女孩。”
他扯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点头如捣蒜,在老人家耳边说:“好女孩给我找着了,明儿个就带给你看,特善良可爱的一姑娘,就和咱妈一样可爱。”
父亲一笑,没说两句,已经开始气喘了。
他只好叮嘱父亲早些休息,而他则是回去了家里一趟,又去亲自煲了汤和蒸饭,夜里十点多的时候,带到医院来,准备让她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没想到到了医院,她的人已经不在了,电话也联系不上,就像是平白无故的消失了一样。
他干脆就坐在18楼的等候厅里,身边放着那只小黄人的保温桶,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一遍又一遍地打她的电话。
电话从最开的嘟嘟声最后变成不在服务区。
他低声笑,“要走好歹也说一声啊。”
他又等了两个小时,等到夜里的十二点钟,保温桶里的汤水全都冷掉了,医院里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换了一批又一批,等到他的腿坐麻了,她仍旧没有来。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提着保温桶往34楼去。
乌拉乌拉,刚到34楼,走道里一片混乱,医护人员推着车,医生急急忙忙地穿好手术服,进入房间。
走廊边的鲜花被人碰掉,落在地上,他们的脚在上面踩过来踩过去。
一切变得像是虚空,他的脑袋里空白一片。
唯有听到自己的母亲在哭,哭得喘不过气,哮喘发作。
他慌忙地上前扶住自己的母亲,傻傻地问:“妈,咱爸呢?”
母亲流着泪,摇头,咳嗽愈发严重。
他唤过来医生,赶忙让医生将母亲带了另外的一间病房,开药,喝药,打镇定剂,最后安静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手术室里的红灯也熄灭。
里面走出来的几个医生低垂着脑袋,过了会儿,无能为力地宣布:“抱歉,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他亦是心力交瘁,“谢谢。”
父亲已经挨得太久了,太痛苦了,如今走了倒也是解脱,可是走得那样急迫,明明几个小时前才说好了的,会让他见一见他这一生的爱人,而放出去的话还没有做到,老人家就先走了。
什么都成了妄想。
医生们叹了口气,摇着头离去了。
方越然就坐在母亲身边,握住母亲的手,脑袋里发晕,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都化成了苦涩的泪。
他眼角余光又扫见那个保温桶,小黄人张开双手笑着,上面还写着“你的脸有这么大”的几个字,可是现在那些小黄人的笑脸好像也塌了下来,拉着一张脸,毫无笑意,他们同样也是在伤心的哭着。
他打开盖子,里面的汤水已经变色坏掉了,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