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林笑着:“他已经谈了朋友。”
护士长一愣:“你亲眼看到的?”
护士长把他的笔硬按在纸上:“那就更该写了,写吧你就!”
郁林放开了笔,墨水溅在床单上,好大一块。“我没资格。”
“我没资格打搅他。我就是个送行者,他往前走,我在后面看着,知道他会去的地方比我这好,就挥挥手。”郁林推开被子,赤着脚,在地上找了会拖鞋,低声说:“没赎罪,就在求宽恕,他会笑的。”
护士长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要……要真想找严维,我看着的,我也能帮你说几话。再、再怎么说,你过去对他也是真好,他命都是你给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大不了磕个头认个错,跪洗衣板,磨个十天半月的!”
郁林突然说:“我,跟他在一起啊。我跟他在一起了。”郁林摸着自己的腹部,那里有一道疤,腹腔里永远空了一块位置。“他走到哪里,我就跟去哪。”
郁林心里知道,这是唯一不会被严维察觉的束缚。他甩不掉的,时时刻刻,一辈子,一块活,一起死,烂在一个坟墓。知道他每顿吃了什么,睡了没有,去了哪里,他都看着。只要不告诉他,他就发现不了。
“即使有一天,隔了再远,即使不记得我了。”
如果不是这样想,早就熬不下去了。郁林站了起来,把纸和笔重新放回抽屉。护士长半晌才说:“他在乎你的时候,你不敢说。现在愿意说,人家放手了。”
她说着,又坐回到床边:“我们这科室的,总喜欢给别人讲金圣叹的事。听说过吗,那人心灰意冷,刑场上,想早点死,和前面的死囚换了位置,谁知道刀一落,皇上的赦令就到了。”
“郁林。”护士长叹着气,“你小子,别急着这么快,判自己的死刑。”
郁林的转院手续很快就办好了,他自己删的那条短信。他冷静的厉害,直到押送车开进医院,也只是坐在那里。几个男医生男护士走进来,把他胳膊反扭着,郁林跟着走了几步,低声说:“我自己走。”听见他说话,压制双手的力度反而更大了。
这群人坐着电梯下楼,步调凌乱的往门口挪去。郁林回头看了一眼,只有护士长一个人站在挂号处,遥遥望着他。郁林回过头,被人按着后背推上车。只来得及大致扫了几眼,如果没有四周的铁栏,和一般救护车没有大的区别,装着些救护器械。他本想说些什么,可上了车就是一针,然后被七手八脚的套上束缚衣,一直套到脖子。想反抗,叫骂,却开始使不上力气。眼睁睁看着几个男护士把皮带勒紧,到了地方,被半拖半抗进去。
精神病院只从外面观察,不过是幢很一般的大楼。可一进门,难闻的药水味,和其它熏人欲呕的味道,就扑面而来。令人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如影随形般依附着,两旁都是医生和护士的办公地点,要走一段路,再往里,才是病区。病区的门窗都用铁栏杆隔离了,一个医生从口袋里拿出串钥匙,开了铁栏,等人都进去了,才重新锁好。
郁林的脑袋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