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仅仅离它们一墙之隔的狭小舱室内，唐雪凝正与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将军背靠背的坐在一起，藏身在大堆的残骸之中。

不知是不是等得有些无聊或者转移内心的恐惧，由老将军挑起，两人小声进行着教学式的问答：

“小女孩，你知道什么是战术的本质吗？”

“是什么？”

“以多打少，以强打弱。”

“……那么什么是战略的本质？”

老将军的话成功挑起了唐雪凝的兴趣——无他，感觉这个答案太简单，总有种被人忽悠的感觉。

“创造条件去以多打少，以强打弱。”

“战略战术这么简单？”

唐雪凝有些愕然的微微回头，作为从小耳闻目染听着《三国》看着《地道战》历史课本中不时出现《游击战》的华国人，少女表示这答案与自己三观不合。

“不是要算计对方的想法布下陷阱，然后水淹火攻，决胜千里之外什么的？”

“越复杂越难执行，越简单越难做好。如果这不是你想听的，我也可以和你从古罗马的军事策略优劣分析讲到现代的博弈论，但要说战略战术的本质这么简单。”

唐雪凝的答案让老将军轻声笑了笑，补充道：

“不过在具体实施方面却复杂得惊人，从总体战到情报战，从高科技运用到对应武器研发，从后勤生产到构筑运输络——这也是为什么现代战争中参谋部的作用越来越大的原因之一。简单的说，具体的战场指挥更多靠的是经验的积累，那是需要用时间去慢慢沉淀的东西，仅仅靠说是说不清的。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以多打少以强打弱之所以是正攻法，是因为它都适用绝大多数的情况。”

“将军，谢谢指教。”

想了想，唐雪凝在真心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指挥官天赋后，决定听从老将军这种专业人士的教导，至少比自己瞎想要好得多。

悄悄的弓背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几眼后，唐雪凝站了起来：

“好了，外面那几个外星人离开了，我们可以继续走了。”

“你是个好战士，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老了……”

但出乎意料的，老将军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想法。

“而且，你也体会一下老人家的难处啊。”

“嗯？”

某人表示有听没有懂。

“一个好的战士懂得战斗便足够了，但一个好的军人必须懂得政治，懂得利益。一场造成了惨重损失的，并且毫无疑问失败了的登陆作战，必然需要有人来承担责任的——我如果活着回去，作为一线指挥官这个责任少不了我的一份。让我在这里带着荣誉与骄傲安静的逝去吧——至少五角大楼那群官僚对死人的要求没那么严格。”

老将军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拿模仿者外星人来说，我们侧重信息化的军队反而不太适应是因为我们军队所设想的敌人，是一群有着高科技兵器，有着明确指挥体系，需要大量弹药补给才能持续作战的军队。而不是一群不需要后勤没有指挥部一说更连装甲单位都不存在的外星人。其实二战时期我们军队的配置更适合现在这种战争：更多更大的火炮，布满整个战场的坦克，遮天蔽日的重型轰炸机……道理高层都懂，但又有谁会站出来得罪所有同僚和军工复合体，要求砍掉‘陆地勇士’外骨骼项目——砍掉这个十年来最大规模的军备采购计划，去重启二战武器生产线？而且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匆忙的，在第七舰队还没到达，重装备只到了一半发起这场登陆吗？”

唐雪凝摇了摇头，同时通过一副“你们的世界好黑暗我怎么活啊”的表情让老敬军翘起了嘴角。

“因为俄罗斯和中国开始从中亚向外星人发动进攻了，如果我们再不动手，缺少了‘欧洲解放者’的头衔我们将在今后的世界政治版图上非常被动。”

“哪怕这个决定会让无数人去死吗？”

“当然，否则怎么说战争是为政治服务的？”

说完老将军指了指自己。

“同样的道理，在这场伤亡惨重的失败军事行动中，登陆失败丢掉了舰队抛弃了部下却活着回国是政治不正确，这下你明白了吗？”

“……”

漫长的沉默之后，唐雪凝站起身，冲着老将军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将军，我尊重您的选择。那么，期待下次再会。”

“滚吧，我不希望很快‘下次’见到你……”

会错意的老将军随意摆了摆手告别。

但刚走没两步，唐雪凝又想起了什么，在老将军古怪的目光中掉头走了回去。

“那个……将军，能告诉我你的系统权限认证密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