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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执(1 / 1)

叶锦衾一言不发,只是提着他御剑飞了许久……从黑夜一直持续到了有些蒙蒙亮的黎明。

可惜,这股亮度并没有出现多久,很快,叶锦衾带着他来到了一个雾气浓重的山谷之中……这里的云雾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与寻常的白色水雾有所不同,灰黑色的烟雾粘稠得像一摊说不上来的恶心液体……光是融入进去,他就觉得难受得无法呼吸,口鼻之中好像被一层什么黏住了似的。

他大声咳嗽起来,甚至因为异物感不断地想要干呕,越是深入,一股莫名的阴暗潮湿的腐败气味就越发浓郁……像是什么腐烂了……可惜此刻身体的异样甚至驱散了他心底的不安,难受的情况下,他甚至无暇顾及到叶锦衾的真实意图。

待他停下,低头也只见身处一处深不见底的陡崖,深渊之中更是一片黑暗,隐隐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不祥的气息……在他的心里不断地蔓延、涌动……昏天暗地。

好不容易因为这片刻的喘息缓过神来,他只觉得身子一轻,很快就发现自己从他手中坠落……显然,叶锦衾是已经铁了心地想要送他去死。

呼啸的山风凛冽地刮着,他的耳畔只能听见坠落的猎猎风声……混杂着那团令人糟心的黑色雾气,就连下落的过程都黏黏糊糊地,就像在一团浑浊的烂泥里搅动,脑子都逐渐晕乎了起来……

要死了吧……他想。

他轻轻闭上眼睛,隐隐能听到深渊里传来的低沉的吼叫……嘶哑、断断续续、却又让人止不住地害怕。

在这被不知名的雾气的包裹下,他看不清上面的景象,也同样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未知的恐惧感就如同雾气一样化作实体包围着他,更像是一间密不透风的茧房,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这股湿哒哒的像粘液一样的恶心感……

“别怕。”声音很轻,透过雾气,让他有些不真切,直到稳稳地落到了温热的怀里,他才找回了些熟悉感,才敢去感受那熟悉的凛冽的熏香……此刻让他无比安心。

“我没有怕。”他辩解,但是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毕竟他即使死过一次,但是突然面对这样的情况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受到心悸,“我只是没想到他真的会把我扔下来。”

谢微行没有说什么,转手将一个东西又戴回了他的脖子……正是他交给女孩的玉坠。

“谢微行,这是什么?”他问,心底里却有一股不安的想法在蔓延……他很想相信他,却又在心底深处不断地猜测那个最不愿去想的后果,不知为何,他明明觉得自己应该很信任他,却又每次都对他抱以最邪恶的猜想。

“这只是叶锦衾设的一个局,你放心,他应该不能再对你动手了。”男人淡淡地解释着,似乎并不在意。

这副淡漠的模样落在眼里只让沈初一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仿佛他们之间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给割裂开来……他无法读懂谢微行的所感所想,更无法理解他的不择手段。

有些可笑……他强迫自己忘掉那个女孩,毕竟就他当下的身份而言,他其实什么都做不了,只是被人操纵于势力之间夹缝求生的棋子罢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清楚,在偌大的修仙界并没有所谓的一技之长,连普通凡人都不如……重活一世,他并没有要为之复仇的对象,更没有所谓的前世今生,说来也可笑,天道怎么不让一个比他更加厉害的人重生,他明明只是一个凡人……

“你会骗我吗?”在上去的时候,沈初一突然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为什么会问一个这样蹊跷的东西……可是他的心里不知为什么就突然很想知道这件事的答案。

谢微行愣了一下,但还是轻轻将他放在剑上,扶正了他的腰……他没有立马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应。

“以前会,以后或许不会。”

“我还以为你会说没有呢……”沈初一突然笑了,他心里其实也清楚,天底下怎么可能有纯善的好人,特别是这些位高权重的人,其实大多数时候都身不由己……他并不是傻子,他其实也清楚,斩草除根才是最好的做法,可是他还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美好的生命就此消逝……

他理解,但是他永远不会去做……所以像他这种人才最不像得道成仙的那种料子,不择手段的事情做起来对他而言真的很违和呢。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想家了,原本的那个破旧的家,除了他没有别人的家……就算守着父母孤零零的牌位,那里也是他的家。

“剩下的路我自己走,你找个地方歇歇。”沈初一一落到地上就挣开了他的怀抱,其实他心底并没有泛起多少波澜,如今发生的一切,他权当做了一场梦。

这些天谢微行所做的他也看在眼里,对他的确是没得说,但是他并不能凭借这一点就否认他所做的一切,除了他之外的其他的人的遭遇更是如鲠在喉的一根刺,他无法跨过良心层面的谴责,毫无负担地与他同流合污……

谢微行并没有挽留他,只说要送他一程。

沈初一谢绝了他的好意。

“初一,我知道你对我的做法不满意,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谢微行跟着他,一边走一边解释着……但是很显然,他并不擅长承认自己的错误,只是笨拙地和他描述着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想让沈初一认同他的做法,却又对这种目的背后的意义避而不谈……

终是听烦了,沈初一推开他,冷声反问,

“所以成为宗主对你很重要要吗?为了稳固你所谓的地位……就要牺牲无辜的人吗?”

不过都是权欲熏心罢了,还给他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呵。

“很重要。”谢微行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有些事情必须得我登上这个位置才能完成。”

“嗯嗯。”他敷衍地回应着,嘴里却不断地说着一些分道扬镳的话……他已经看明白了,反正就稳固权力的这条路走起来肯定不安稳,他现在只想安安分分过日子……而不是天天和这姓谢的搞这些有的没的,一个叶锦衾就够他喝一壶了,再多来几个可指不定就怎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这些人性子阴晴不定,动不动就杀人,可怕得很……

“初一……”他并不擅长哄人,眼看事情就要发展到极端,只能将沈初一再次搂进了怀里……这个怀抱这些天接触了这么多次,沈初一已经开始有些麻木了,只是任由他抱着,也不出声。

“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师兄。”他刻意提起这个称呼,想试探一下叶锦衾之前话中的深浅。

谢微行的身子蓦然一僵,因为动作太过明显,就连在怀抱之中的沈初一都感受到了他的诧异……这反应很激烈,激烈得有点过头了。

“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明明没有变化,却还是叫他察觉到了异样,“初一,你又在戏弄我了……你明明知道我师弟已经……”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就连沈初一自己都被这心细如发的发现给震惊了,他明明并不了解谢微行,却还是能察觉出他细微的变化,不论是情绪还是语言,甚至是某些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细枝末节的动作……

“谢微行,放开我。”他平静地推开他,“我想要自己待会儿。”

“可以。”他终究是没有再挽留,看着他将之前那袋子灵石扔了回来,略有轻佻地抱着胸调笑道,

“喂,谢宗主,把这个给我换成金银,不要灵石。”

“好。”虽然他身上并没有这种俗物,但他还是应下了,只说让他先走,后面自会有人为他送来。

“希望你说话算话。”沈初一再懒得应付他,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其实他也提着一口气,毕竟谢微行能不能真的如此轻易放他走还不好说……或者说虽然放他走了,但是实际上其实还在一直派人监视着他也说不准。

不过就目前而言,原主和谢微行那早逝的反派师弟好像有点子关系,甚至极有可能就是他师弟本人……他都对自己这莫名的直觉吓了一跳,要是真的这么说来,也能解释得通一点方才那个人的反应,不过也有可能是他想的太多了。

毕竟,任谁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称谓从陌生人嘴里说出来都会吓一跳吧。

但是这与他也无关了,他本就决定回家看看,暂时抛下之前发生的这一切……重新变回他,那个原本的胸无大志的沈初一,那才是他该有的生活。

不知走了多久,这才看见零零散散的几个屋子,有的已经荒废了,只有一两家还飘着隐隐约约的灯火……但是也不明亮。

沈初一试着敲了敲门,里面先是一阵慌乱的脚步……似乎是犹豫了许久,这才有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颤颤巍巍地传来。

“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

“我姓沈,是路过此地的一名修仙者,您若是不信的话,我即刻便离开,绝不耽误您。”他说完就想接着走,其实敲门也只不过是打算问个路而已。

是的,从本质上来说,他现在依旧是一名精力旺盛的修仙者,哪怕一天到晚不吃不喝日夜兼程,也依旧不会感到疲累。

“原来是仙人,还请仙人留步。”屋子的门很快就开了,果真是一位老者,此刻他孑然一身,方才慌乱的脚步声也不过是他听到敲门声起身穿鞋而已。

“老人家,怎么就您一人?”沈初一客套了一下,没想到老人反而像是陷入回忆一般沉思了起来。

“其实之前我们村里还是很热闹的……只是现在,唉……”他说着,随后又抬眼打量起了沈初一,语重心长地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原本我们这里也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好地方,甚至有不少人靠采药打樵为生……只是有一天这里有个山谷不知为何突然开始泛起了一股奇怪的浓雾……这雾气是黑的,似乎能够吸人精气,接触过的人都死了……后面这雾气最浓的地方还聚集了不少妖兽,你们修仙者都把那地方叫做魔窟了……”

说到这里,他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每逢大风天,这雾气就被吹得到处都是……不少路过的人都被这雾气迷了眼,分不清东南西北,我嘛,反正也老了,年轻人都往藏月宗的地盘去了……我就留在这里给过路的人指个路……也算是给自己积积阴德了。”

“现在留在这里的,无非就是和我一样守着这村的一些老人了……方才仙人您敲门的时候我便觉得您不一般,寻常人从那雾气深处走来,不说立刻毙命,至少也全身乏力,哪还能这般中气十足地说话。所以,从那时起,我便信了您的说法。”

“原来是这样啊……”听完他的解释,沈初一尴尬地笑了笑,也仍旧不死心地问道,“既然都这么久了,怎么修仙者也不派人来解决一下?”

“之前还是有的,那位姓谢的大人……他一直在为我们调查这个雾气,甚至救了不少误吸毒雾的人,但是听说他找到了一些线索的时候……那个大魔头就逃到这里来了,后面……”他忽然闭了闭眼睛,“那么好的人,怎么忽然就……唉,他死时,不过也就我孙儿那么大,我孙儿都已经娶亲了,他还是孑然一身……”

对于听到谢繁霜的传闻,其实沈初一并没有太大的震惊。因为在魔窟这个事件中,除了大魔头,其二就是被人人所惋惜的霁月清风的谢大侠了。

甚至在民间,谢繁霜甚至比他的天才堂哥谢微行更加出名。只是刚开始他在听到叶锦衾和谢微行提起这个名字时便觉得耳熟,甚至有心探查了一番谢繁霜的身世。就是光说他是流火的二弟子可能无人知晓,但是提起谢大侠,像他这种人反而更加熟悉罢了。

那些年,这位谢大侠在人间历练,行侠仗义,惩奸除恶……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而且据传闻所说,谢繁霜人如其名,气质孤高,冷若冰霜,一手剑法出神入化,剑术在凡间几乎无人能敌。

就是听说他极为擅长御火术,但是从不轻易示人。唯一用过的一次还是因为被夜袭的贼人放火烧了一整座村落,不少老幼妇孺都被围困在大火之中……他不得已只能用术法改变了大火的走势,这才救了大伙。

这种好人,死了也是十分可惜的,起码比起像那种疯了一样探查他死因的叶锦衾那样的人来说,他所认为的可惜,不过也只是对斯人已逝的感慨而已。

“他有说线索在哪里吗?”沈初一笑了笑,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就算知道线索所在,光凭我的一己之力,也很难解决这个问题。”

“仙人无需自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根深蒂固的问题想要一朝一夕解决,这绝无可能……倒是仙人您,身上的服饰似是御天宗的,不如我给你去藏月宗的那条道指个路吧……这边离藏月近,两三日的路程。”老人说着,指了指另一个屋子,“仙人若是不弃,今夜便住下吧,明日再启程。”

“那就多谢您了。”虽然他还不累,但是毕竟已经耽误了老人家这么久,最后还是决定不推脱他的好意,连忙应下了。

次日,沈初一便动身了,临行前还不忘朝老伯到了个别。

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的床头被人放了一枚戒指,他戴上戒指,心念一动,眼前出现了几个锦囊,有金银,有灵石,还有他从未见过的几个身份令牌……谢微行的效率很快,快得有些让他不可思议,甚至像身份这种麻烦的事情都考虑到了,他还怕到时回家若是要经过别的地界,自己若是身份不明就十分尴尬了,还是需要一些小的、不引人注目的身份,对他而言才是好的。

他拿着锦囊想要取一些东西来好好答谢一下老伯,不过老伯似乎是不在意这些,连连摆手拒绝了,甚至在见他要离开时,还热情地将干粮又赠了些,还说着让他不要嫌弃。

“实在是有愧于您。”他叹了口气,“感谢。”

“仙长这是说的哪里话?”老伯笑得憨厚,“我们这些人拿着钱在这荒山野岭也花不出去,倒是浪费了您的一片好心。”

客套了一番,沈初一最终平静地接受了他的好意,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那里……远远地打量着那座屋子,沈初一的心里触动颇深。

于他而言,这才是人与人之间最为纯粹的情谊,哪怕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仍旧会被坦率而直白的热情给打动……独自在异地,这样的招待总是更容易让人觉得心中一暖。

……

许是过了几个时辰,这条道路随着他的脚步愈发地开阔了起来,四周的荒野逐渐褪去,渐渐地,人烟越来越多……感觉快要到一个新的城镇了,不过他走得很慢,毕竟他并没有要为了赶路日夜兼程的意思,老伯口中的两三日,估计他也是赶不了那么快了。

反正他也不急着回家,倒不如在此之前四处走走,多看看上辈子没见过的风景,如今衣食无忧,拿着大把的银钱,还不如开开眼界,他以前最羡慕的不是话本里描写的操弄天下风云的王侯将相,也不是开天辟地填山移海的仙人之流,而是那种不学无术一天到晚拿着家里的银钱挥霍的花花公子……虽然他们都是以一种不好的方式出现的,但是谁不想过一把欺男霸女的瘾。

“你就是我沈初一的一条狗,我想怎么欺负你就怎么欺负你……不快点给我认错的话我就废掉你的经脉打断你的狗腿……”他想象着自己用手抓起被打得半死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主角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莫名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呵忒——你这个卑鄙小人,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屈服……”主角一脸坚毅,带着伤痕的脸上仍是不屈的神色。

好家伙,越来越想狠狠凌虐他了……

“……”真服了这个破脑子,一旦放空就开始想这些有的没的,就说年少时不能看太多同质化严重的话本,不然思想都被侵蚀了……但是有一说一,他好像确实有那么点当反派的感觉了,还挺爽的哈。

“兄台?”似乎是有人隐约叫了一声恍神的他,沈初一回过头,发现来人是一位面容稍显青涩的青年,不过他的脸上有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精神……相比起他这种动不动就想躺想颓丧的废物来说,这年轻人有些精神得过头了。

“有事儿?”他扭头看去,就见那人快步追了上来,此刻他才看清青年的背后还背着一把被白色布条包裹的长长的棍状物。

“我是见兄台你一人走着,恰好我也走这条道,你我不如一起结伴同行,这样路上也相互有个照应。”他走得轻快,很快就飘至了他的身前,他的一身白衣在他眼前晃得格外显眼,沈初一被他晃得有些头痛,便偏过头不再去看他。

“为何选我?”沈初一疑惑地指了指身边三三两两的行人,有些不解地反问道,“阁下莫非是觉得我是个傻子?”

上次那个一心要弄死他的叶锦衾就是这么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他虽然闲得慌,但是也还没到无聊得要送死的地步。

“嗯……好问题。”那人思忖了片刻,很快就接着说道,“我觉得兄台颇合眼缘,总觉得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噢。”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加快了步伐,这话术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和叶锦衾骗他的那套一模一样……什么热心肠的路人,全都是谎言。

“但是其实也没那么像……他比你好看。”那青年一边紧跟着他的步伐,一边趁机打量他的容貌……可惜,在隐匿玉佩的加持下,就算他再怎么把沈初一盯穿了也只是一副平平无奇的路人脸……普通得有些太奇怪了。

“……”他并不是什么话都想听的,哪有找人办事还骂人家丑的,真服了这些单纯的直肠子,都不能绕个弯嘛……稍微拐弯抹角一点说不定他还能装作听不懂。

“真是奇了怪了,背影那么清隽,怎么长得这么一言难尽?”他还在嘟囔着,沈初一已经杀心渐起,怎么说他也算得上是他们那旮沓十里八乡的俊秀郎生,勤劳能干又父母双亡,多少媒人踏破了门槛都想给他说亲……要不是不明不白地死了,他估计也是家庭美满了。

“说够了吗?”他忽然出声打断了那人的絮叨,紧接着就一拳甩到了身侧之人的胸口……毫无防备的人被他这一重击打得连连后退,直捂着痛处面带惊愕地看着他,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他的突然袭击。

“你是修仙者?”他的声音由震惊转变为了欣喜。

“差不多。”沈初一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实际上他根本搞不懂修仙者是怎么修炼的。

“真是太好了,我正想找人……”他还想说些什么,沈初一连忙躲开了他,并拉远了些距离。

真是服了,每次杀他都要用这种理由开头,本来就素不相识,这么随意拜托陌生人的行为真的好嘛?

“仙长,我其实是想问个路。”他说着,随后拉住了沈初一的衣袖……沈初一被他拽得有些不耐烦,但是一向又对这种死乞白赖的人无可奈何,按理说换做平常人被这样对待早就自讨没趣离开了,如今这个人真是莫名有些奇怪,他都已经将拒绝表现得这么明显了,竟还是如此死缠烂打……说不讨厌是假的。

“说吧,去哪?”

“我想去流火宗。”见他放缓了步伐,宁云远也松开了他的衣袖,目光忽然放空起来,语气也变得有些轻了起来,“因为我答应了一位故人,要把属于他的东西还回去。”

“和我有什么关系?”沈初一听着他所谓的难言之隐,轻轻笑了笑,却并没有热心肠的打算,这一趟注定艰辛,他并不想淌这趟浑水。

“我只是和仙长暂时顺路而已……毕竟我学艺不精,肯定会成为累赘……”他的声音低低的,似乎是在自责什么……但是沈初一并不喜欢多管闲事,因为他也没有那个本事。

“我也不知道。”他看向有些失落的年轻人,继续趁热打铁道,“我没去过外宗的地界。”

“无妨,相逢即是缘,那这段路就麻烦仙长您多多照拂了。”他还是没有死心,尽管已经被多次拒绝。

“你爱跟就跟吧。”沈初一也有点抱着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了,这种一根筋的耿直孩子,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既然他铁了心要暂时和他结伴,那就这样算了。

“多谢!”年轻人悄悄抬起头看他脸上的表情,语气里全然是欢快的调子,“忘了说了,仙长,我叫宁云远!”

“嗯嗯,沈初一。”他随口敷衍着,也没将年轻人的话放在心上。

……

他的脚程算不上快,过了近小半个时辰才到了一处镇子。

还不等他进城,就见几个修仙者踏空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件御空的法宝……看起来形似一艘大船,却又比船更加富丽堂皇。

“闪开!”为首的一人面露不善,城门的守卫见了,也不敢怠慢,连忙将进城的人群驱散,全部赶到了大路的两旁,一大群本要进城的人群被冲开,沈初一也被宁云远拉着站在围住的人群之中看热闹。

不出片刻,就见一位身着华服面带谄媚的中年男子讪笑着走出,双手还不停的在身前搓弄着,似乎是紧张。

“空水公子大驾光临,实乃让此处破落之地蓬荜生辉啊!”

“我家公子说了,今日是来找人的,你可曾见过一位女子,十五六岁,不高。”他动手比划到自己的胸口处,随后便盯着城主,目露凶光,“这小妮子满嘴谎言,将我家少爷重要的东西骗了去,我们今日便是奉公子之命前来缉拿的她。”

“这……进城之人来来往往,属实是太多了……”男子不断用衣袖擦着冷汗,却见那人剑尖一指就抵住了他的下巴,表情也狠戾至极。

“我们既然能追到这里,自然是知晓她的踪迹的……你最好配合我们搜捕。”

“是!是!”男子连忙点头称是,随后便差人将守卫的领班叫来……气急败坏道,“搜!快给我搜!还不快去!”

……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进了城,随后城门就紧紧地闭上了……剩下的人群被阻拦在外,却安静得出奇,连议论声都不曾有过丝毫。

“走吧。”他提议,这事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结束了……他扭头去看原本拽着衣袖的宁云远,就见他似乎是被人流挤到了身后不远的地方,热闹他也凑够了,便也想趁机往外围挤。

“真是嚣张……”宁云远有些小声地嘟囔了几句,“什么来头啊,这人……”

“他是藏月宗主的二外甥,名为萧空水。”回应他的,是一个看起来脏兮兮的少年,浑身衣衫褴褛,看样子是历经波折。

“……”沈初一就知道一般这种时候会有人接茬,所以他一般都不会故意在人多的地方问这种蠢问题,就是生怕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关注。

“你是叫花子嘛?”宁云远好奇地打量着身旁瘦小的身影,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哦,你可以理解我们是一个类似于宗门的关系的流派,专门替人打探消息的。”那少年神神秘秘的,一直在和宁云远说着悄悄话,沈初一甚至都不需要看到他的表情,光是盯着宁云远的背影,就已经能察觉到他似乎是上套了……法的缠斗,也不过只能拖住几人片刻而已。

“还不走!愣着干什么!”他也顾不上此刻的狼狈,连忙喊道,一回头却见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比他想象中还跑得快,真是……他甚至有些想笑。

但是就是他这分心的一瞬,立刻就被人找到了间隙,破绽被人击中,他的手臂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很快就破开了一道口子,但是他也顾不上疼痛,只能勉强抬手抵御他们的进攻。

他并不是缺少灵力,甚至单论修为,他可以碾压在场的所有人……就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战斗,所以才在这场群架里吃了没经验的亏。

原主的战斗经验是有的,但是他需要时间去磨合……并不是当下现在这个要命的时机。

“人都跑了,还愣着干什么!别打了,赶紧追!”萧空水气急败坏地喊着,“还有他,赶紧给我弄死,别浪费时间了你们几个废物!”

他的声音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很快他们手下就是一顿……沈初一见他们愣神的功夫,顿时就想到了擒贼先擒王,之前苦于没有机会,不能近身……此刻几人缠斗的位置离萧空水越发靠近,也给了他机会。

他干脆放手一搏,放弃了所有防御,直直地朝那人刺去……几人想来阻拦他的动作,他却忽然脚下一顿将剑用力掷出……顿时被灌注了灵力的飞剑就如光一般划过,朝萧空水飞去,他们还想阻拦却早已来不及。

“救我!”萧空水连忙转身想要逃离,却还是不慎被剑刺中后背,被捅了个对穿……可惜被他躲过要害,只是刺穿了肩胛。

“给我弄死他!”被刺中的人面目狰狞地捂着痛处想要继续下令,沈初一却坦然地将手一摊,故作镇定道,

“我这剑上可是抹了段桑柔给的毒药……不然你猜为什么那小子要用布一圈一圈包起来,还包这么严实?”他看向不敢动作的几人,又摇了摇头,叹气,“若是再不带你们家公子去解毒,很快就要暴毙了……唯一的解药还在段桑柔身上,可惜你们又将她放跑了……啧啧啧。”

他越是镇静,那些人反而越发慌张……是这样的,有些人只要吓吓就哄住了只不过是个纸老虎而已。

萧空水原本还狰狞的脸此刻越发地惨白,似乎被他说得下一刻就要死去……手下的人还想劝他可能是假的,极有可能只是敌人临死之前的虚张声势而已,可是萧空水不敢赌,甚至顾不上抓他了,连忙带着手下就离开了……

等沈初一回过神来,突然发现……好像有点大事不妙了。

坏了,刚才光顾着吓他了,忘了宁云远那小子最宝贝的剑此刻还插在萧空水身上,现在还被他一并带走了……

不过谁让他们跑那么快的,就光留他一个人应付,只是丢了剑还是好的,要是他把命丢这里了,也不见得会有人可怜他。

“管他呢。”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手臂上豁开的伤口顿时火辣辣地痛了起来……他都忘记自己方才还负了伤,最可恶的是,他是替别人受的伤,现在还得自己去出钱医。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便捂着手臂继续前进了……幸好储物戒指还在,他还有可以倚仗的钱财,不至于让自己太过落魄。

“真是出师不利啊……”

……

他上半辈子压根就没出过远门,现在发现自己好像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茫然地跟着大道一直前行,不知道走向哪里。

在与宁云远他们分散后,他倒是祈祷别再让自己再遇上他们,不然到时候那个段桑柔的烂债,宁云远的破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又全都要赖在他身上……本来活着就烦,现在又有一堆麻烦事儿。

但是话说回来,段桑柔那个地图,早知道就看一眼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往哪里走,虽然一开始也没什么计划,但是这种心里没底的空落落的感觉,还是让他觉得有点没有实感。

如果不是手臂上不时传来的阵痛提醒他要赶紧去医治,估计他又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了。

谢微行给他准备的东西里并没有伤药,他本来也不想专门去医治,毕竟现在这里是萧空水的地盘……好死不死他刚才差点给人家捅死,要是去人多的地方肯定很快就露馅了,说不定四处都是萧家的眼线,连乔装成那个样子的段桑柔都还是难以逃脱踪迹,想想就心烦。

他甚至有点想扯掉玉佩的想法,只要脱下变回原主的样子就好了吧,但是他却又无奈地发现自己这一身狼狈的伤无法掩盖……不管怎么样都会被人盯上。

好在,他总是善于安慰自己的……在方才那种危急时刻都没有突然的人出手相助,起码说明这件事谢微行是不知情的,可能也没有安排人看着他……这样倒是省心多了,反正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不管什么困难,总会过去的。

……

“等等——别杀他!”但是显然他的话并没有任何作用,铺天盖地的灵力威压毫不掩饰地倾泻而出,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被这股恐怖的灵力给压得喘不过气,长跪在地上的萧宗主和萧灵山他们更是脸色煞白,显然是没想到那人会真的会下手……就连为了帮妹妹讨要公道跟随而来的段桑兰也因此有些惊愕。

不过事情还要从几个时辰前说起……

自从与宁云远二人分别后,几乎是片刻后,铺天盖地的修仙者御剑而来……据说是收到侄子受伤消息,萧宗主震怒,说要全力搜捕那个伤他侄儿的修仙者,不论生死。

漫天的画像如雪一般纷飞,纸张如同不要钱一样四散,听说之前见到这场面,还是萧朔月害死藏宝长老叛出宗门的那时候……御天宗便是这般,将通缉的禁令撒满了御天地界的每一个角落,上至达官贵人,下至三岁幼儿,几乎是人人都识得那个大反派的画像……只是可惜修仙者擅长易容术,借助外力将气息一敛,他们这种平头百姓自然是认不出来的,所以他当初可能是捡到了画像,但是也只是随手捡来图一乐,也没仔细看过。

然后,他就不负众望地被抓了起来,甚至在队伍里看见了已经被羁押着五花大绑的宁云远和段桑柔对着他嘿嘿地笑。

“仙长,真是好巧啊,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是呀是呀。”段桑柔跟着附和。

“……”他真是脑子有问题,怎么会做出路见不平这种事情,居然被这些人给拖下水,将他原本打算游历的想法清算了个干净……没想到刚重生没多久又要魂归地府了,他将头看向一旁,不再去看他们那有些发蠢的笑。

……

他只是刚刚被压上藏月,甚至都还没进大厅,只是远远的,就见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端坐在主位……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是幻觉。

“谢……微行?”他不禁在心里默念出了他的名字,但还是强行压下了心中的好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浩浩荡荡的众人将几人羁押着,一步一步走到厅前……只是等走近了,他们才发现,坐在主位的并不是藏月原本的宗主,而是另一位陌生的年轻的男人。

“还不见过御天宗主?还有这位,是玄阴的圣女大人。”站在年轻男人身旁的人他们如何不认识?那是他们的灵山少主啊……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御天的首席大弟子的位置,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根骨,也正是这样,才入了那位眼高于顶的另一位不世天才的眼,也就是那位年纪轻轻的,名不见经传的御天宗主。

不过也在他的介绍下,他们顺着视线看去,便见一位同样看不清容貌的紫衣女子端坐在主位之上,衣裙盈盈,肤白胜雪,只是一瞥那抹倩影便知道是怎样一位佳人,更何况,玄阴圣女段桑兰,本就是公认的流光法地治疗,于是便自告奋勇想着为他们排忧解难。

“也好。”沈初一简直如获大赦,刚想抽回手,却见谢微行手上不知何时捻着一颗小药丸子,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被迅速塞进了嘴里。

“不用了。”他说着,手掌却迅速地捂上了他的嘴,沈初一原本还想逼问他喂给自己的是什么东西,但是此刻却被堵上了,而且只听见谢微行说话的语气有些放软了些,“别吐。”

他还是咽了下去,就觉得身体有些火热,而且精力一下子丰裕了不少……就连带着手臂上的伤口都开始发痒,等他转头去看时,就见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恢复如初,甚至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不愧是御天宗主,果然是大手笔。”段桑兰作为医者,自然也是清楚那个不起眼的玩意儿是什么东西,此刻不自觉地感到一阵莫名的肉疼……毕竟这宝物原本的作用甚至可以用来活死人肉白骨,不然不可能见效这样快,在喂下他一眨眼的功夫就愈合了伤口。

“?!”总觉得好像又被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只是还没等他们纠缠许久,只见一个人影大大咧咧地冲开众人,那个声音他方才就听过,正是之前大言不惭威胁他们的萧空水。

“见过——”他还未走至跟前,就见谢微行衣袖一甩,一道巨大的冲击力直直地从他的身侧飞出,就见萧空水整个人都被击飞出去……

“弟弟!”萧灵山率先飞身而出,连忙接住了还在半空中的萧空水,不过显然这一击谢微行没有下狠手,被他击飞的萧空水只是愣神了片刻,倏地吐出一大口血……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也顾不上一旁搀扶他的哥哥,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语气也是慌张无比。

“不、不知哪里得罪了大人……”

萧如星看着侄子惨白的脸色,顿时又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连滚带爬地冲到了谢微行的脚边,颤声道,

“空水不知道这位是您的人,他有眼不识泰山……他……”

“师父,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我弟弟吧……”萧灵山也跪了下来,将姿态放得很低,平日里他也敬重谢微行,但是远没有今日来的震颤……他知道谢微行这个人一向冷心冷血,即使身居高位,却并没有将宗门放在眼里,更别说这些本就被他踩在脚下的弟子。

但是,他从未想过,即使在外人面前,甚至是在自己出生的地方,谢微行也一点颜面都不肯给予……更是让他觉得心凉到了极点。

“那从今日开始,你就改口吧。”男人冷冷地说着,连半分眼神都没有留给他,“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现在让开,你还是御天的首席弟子。”

“我……”他语塞了,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最有可能的后果就是给弟弟一起陪葬,但是此刻他跪在弟弟的身边,握着他颤抖的手,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抛弃骨肉至亲。

他们的舅舅此刻已经更加狼狈地对着那个男人求饶了……明明是附属宗门的宗主,此刻跪在主宗宗主的面前,连一条狗都不如。

他们都是被舅舅拉扯长大的,自幼他们就失去了母亲,在舅舅不遗余力的照料下,逐渐成长成人……为此,舅舅这么多年也仍旧是独身一人。

“教子无方,好一个教子无方……这一切都是你造就的,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来左右我。”谢微行冷笑,沈初一倒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真是恐怖的修仙者,草菅人命,想杀就杀。

“你应该知道他会落入这般田地,但是你默许了。”

主宗的威严是不能被挑衅的,更何况,现在谢微行就是在高调地宣扬他是他的人,在主宗的宗主头上动土,更是大忌。

他想要强调秩序,想要等级分明,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目的……无论是御阳还是藏月,都只是他为了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两大二级宗门都尚且如此,其余的小宗门更是不必多说,肯定纷纷站队。

他正在瞌睡,沈初一就为他送上了枕头……萧空水也算是倒霉,如果他只是抓了段桑柔,谢微行自然是不可能如此为了一个外宗的人如此自降身份,把自己人逼得如此紧,而错就错在,他将自己也一块抓了,既如此,他就能接着这个以下犯上的由头,借机立威,就和在御阳一样……

但是显然,其实萧宗主对他们并没有动杀心,若是真的格杀勿论的话,早在当场他们就被砍成渣了……毕竟出动了那么多人,一人一刀也够他们好受的,因此就算被绑时他甚至也没有挣扎过分毫。

所以他现在想趁机卖一个人情,虽然他也算不上说话多有分量,但是只要他这个当事人表现得大度一点的话……以后说不定也能多一条退路。

于是就在谢微行将欲动手之时,沈初一心一横连忙挡在了他的身前,迫使他不得不停下了动作……

“你干什么。”他不解,“他把你害成这样。”

“一道小伤,罪不至死。”他堵在他的面前,仰头看着他,但是显然这次他的说情也并没有任何效果……谢微行这个人除了冷漠点,还有点倔得离谱,这次是铁了心的要杀萧空水,似乎是谁来了都不管用……

他也算是仁至义尽,该说的,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但是他并不会真的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甚至当初差点杀掉他的人而以死相逼……光凭他与谢微行那点子微不足道的情谊,可能下一个死在他手上的人就是自己也说不定。

……

戏还是做足了,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就听见那股霸道的灵力破空的声音,直直地向着两兄弟飞去……没想到最后关头,萧空水还是推开了萧灵山,于是灵力擦着他的腰腹边缘而过,只是划破了衣衫,留下一道布条破开的大口,却并未见红。

而萧空水就惨了,整个人被灵力劈开,拦腰斩断……血液混杂着内脏流了一地,段桑柔此刻已经被段桑兰捂住了眼睛,而段桑兰漂亮的脸上也是说不出的凝重,谢微行这个人太狠了,有点不近人情的冷漠。

“呕——”宁云远直接看吐了,也顾不上狼狈,直接一口呕了出来……

沈初一自认为是一个连死人都不敢看的胆小鬼,所以此刻也没敢转身去看那小兄弟的惨状,倒是一旁的萧宗主直接晕死了过去,显然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就连萧灵山的嚎啕大哭的声音都如此清晰,仿佛就在他的耳畔响起。

他将手掌握成拳,感受着指尖被篡在手中的实感,却又一点一点地将手掌松开……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不安,他一直企图强调对方曾经想要杀他,借此来躲避那份负罪感,但是他却又无法抑制地想起,就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了他的死亡。

“你又杀人了。”

他终是鼓起勇气,也依稀察觉到了心底里最初的那份不安,他不敢想,若是有一日他也失去了利用价值,下场是否会比他好过?

“你应该习惯的,毕竟你明白我为什么杀他。”

“我明白,但是我不会这样做。”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用食指一下一下地轻轻戳在他的胸口,一字一顿,“永、远、不、会。”

谢微行愣住了,但是目光里却并没有他的身影,明明看着他,却又像是在神游……不过这个状态只是一瞬,连片刻都没有就恢复如初,有一瞬间沈初一都要误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留下这句话,他故作潇洒地转身就走,谢微行也并没有挽留他的意思,只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现在不过都是虚张声势罢了……他每走一步,心里都在默念步数,有些害怕,但是他更不敢回头。

直到走出了宗门,回头再也看不见那个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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