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等南兰从铺子里出来时,福康安已坐在了马车里等在门口, 而小若兰就在他怀里,金相玉质的公子对她笑得风度翩翩。
“兰儿, 我比你想象的要了解你。”
南兰不得不跟随他离开。
苗人凤没有守在若兰身边,南兰就已猜到他出了事,但也是直到此时她才从福康安口中得知原来竟是眼睛……
南兰呼吸停住一瞬,纤长的羽睫飞颤。
见她如此情状,福康安一边感受到妒火升腾的痛苦一边又觉得莫名地痛快淋漓,两种强烈的情绪扭曲杂糅在一起。
青年俊美的脸上丹凤眸被血丝浸染,唇角却扯出笑意。
“兰儿。”
福康安走过来,亲昵地揽住了南兰的肩,他把她带到左侧的书房里,里面的摆设几乎和十一年前她离开时别无二致。
“你来看,你当年看的书,写的字,作的画都还在这儿,你在富察府里衣食无忧,难道不比在外面风餐露宿过的好吗?
“那个乡巴佬他懂你写的诗,作的画吗?”
南兰没有回应,她顺着他的力道走到书房,步伐又微不可查地快上一些,率先来到书桌后,算是挣脱了福康安放在她肩上的手。
书桌上面还摆放着一本她当年常常翻阅的东坡集。
南兰熟稔地翻开到某一页,目光定在其上许久,福康安紧随她走过来,见此也看了过去,他有心讨好她,便缓缓读道,
“野雁见人时,未起意先改。”
读到这里,福康安突然顿住了,他并不是不学无术的人,所以很快就明白了南兰选这首诗的意思,他伸手想要翻过一页。
但南兰却接着他的话读了下去,明澈的目光直直看向福康安。
“君从何处看,得此无人态?”
《高邮陈直躬处士画雁二首其一》,顾名思义,是一位名叫陈直躬的画家请苏轼为他的画雁题的诗。
东坡先生在这首诗表达了一种很有意思的人生哲理。
大致意思是野雁有自我保护的本能,一旦有人出现,就会有所警觉,随时准备飞走,那么它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真实姿态,只在无人的场合才会展现。
但画家要画出这自由自在的真态,却必然要去观察,而一旦有画家在场,大雁的真态便不会展现。
画家要如何去观察,才能得到大雁的真态呢?
而现在南兰借这首诗在问福康安,你口口声声是为了让我过的好,要怎么一边把我关起来,一边看我在笼中快活的模样呢?
福康安回答不出来,南兰却在这时微微一笑道,“我不需要他懂诗画,他懂我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