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昭昭不知道自己一掷千金的名头已经在无涯海上传扬开来了,房门一关乖乖地给十四长老写信。
等纸折的胖鸽子跌跌撞撞地从窗户飞出去,天穹已布满晚霞,白昭昭摸着扁扁的肚子发了会呆,才慢腾腾地朝楼下走去。
她没有辟谷,拜入天衍仙门五年,她的小房间堆满了各种锅碗瓢盆。她倒是不会下厨,但钻研食谱的能力一流,陆衡对她口中千奇百怪的食物很感兴趣,每到饭点自觉到她那边开灶。
可惜现在六师兄有伤,不能劳动他下厨。
白昭昭站在楼梯上,探着身子看挂在墙上的食单。
这家客栈虽然黑心,但在无涯海旁算上乘,正值饭点,大堂里人来人往,没有人发现这只纠结的小白泽。
“油泼面,辣子鸡,水煮牛肉……”白昭昭碎碎念,馋得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咬到舌头的话,还是忌油忌辣比较好。”
谢浔白站在最高一级的阶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蠢蠢欲动的白昭昭。
白昭昭恼怒:“你这人怎么跟鬼一样!”
谢浔白一顿:“我是好心。”
“你是驴肝肺!”白昭昭恶狠狠地说完,哒哒哒往楼下跑。
谢浔白思索了片刻,抬脚跟上去。
他身后跟着的药神谷弟子一脸见了鬼:“今儿个太阳打东边落下了?谢师弟治病救人不是一向尽人事听天命的嘛?”
从前药神谷遇上闹腾的病人,撒着泼不吃药也不给把脉,谷主把人往谢浔白跟前一抬,要么死,要么活。
他谢浔白才不惯着,医修该做的他都做,至于病人想怎么做,那就与他无关了。
从没见他这样上赶着的。
——啧啧。
托六枚元华果的福,白昭昭点的一桌子辣菜很快就上齐了。
白昭昭从筷筒里取出筷子,便用绢布擦拭,边偷眼打量正襟危坐的谢浔白。
——小样,这还不能吓退你!
白昭昭夹了一块水煮牛肉,刚要送入口中,就见到谢浔白从乾坤袋里拿出一瓶药粉放到桌上。
白昭昭挑眉表示疑问。
“止痛的。”
谢浔白言简意赅,搁下药粉后就打算起身离开。
“等等!”白昭昭放下筷子,板起脸,“你坐下。”
谢浔白迟疑了一下,还是垂眸坐回去。
白昭昭一巴掌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恶狠狠地开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你对我有什么企图?”
少女的手莹白纤细,指甲圆润可爱,没有一点常年握剑的痕迹。
——像羊蹄。
谢浔白慢吞吞地抬起眼。
白昭昭单脚跪在条凳上,支着身子凶狠地盯着他。
谢浔白扯了扯唇:“白眼狼。”
“我?”白昭昭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白眼狼?”
白昭昭气乐了,白泽福泽万千,她还是第一回被人骂白眼狼。
她气鼓鼓地盯着谢浔白好半天,发现自己还真拿他没辙。人家确实是好心嘛,巴巴地给她送止痛的药粉,她不领情就算了还凶他,但她总不能跟他道歉,说是因为心虚才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嘛。
白昭昭泄气地从筷筒里摸出一双新筷子,往谢浔白脸上一递,硬邦邦地开口:“吃饭。”
谢浔白扫了眼桌上又辣又油的菜,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还是在白昭昭不自在的眼神里接过筷子。
白昭昭将刚才没吃掉的辣子鸡送入口中,白天咬伤的舌尖顿时又辣又痛。她倒吸了口气,捂着半边脸缓缓。
谢浔白似乎并不习惯拿筷子,只象征性地夹了几口便放下筷子。他樱色的薄唇沾上红油,眼尾也被辣出一丝红意,那张古井无澜的脸上瞬间生出生动的媚意。
白昭昭呆了一呆,又很快反应过来,鬼鬼祟祟地凑到他身边,捂着半边脸低声说:“那啥,我跟你商量件事呗?”
“你说。”
“你看啊,你吃我的饭,我们是不是可以两清了?”
“两清?”
“就是你昨天给我把脉还有这瓶药粉的钱。”
“天衍仙门每年因为弟子斗殴而与我药神谷建立了长期的合作关系,虽然你的伤不值一提,甚至还有些丢脸……但出诊费和药钱,贵仙门已经给了。”
白昭昭:……
“我不管!我的是我的,师门是师门的,我就要自己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