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疑惑，念动间，陈亦的神意已无声无息蔓延了出去。

似是无形的波纹，在一瞬之间掠过天空，扫过大地。

短短几分钟内，已经遍及整颗地星。

起伏的地形，雄壮的高山，深陷的峡谷，葱郁的森林，蜿蜒的河流，壮阔的大海……

人声，鸟声，兽声，虫声，风声，水声，地脉之声……

在他的五感之中一一具现。

陈亦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了解这颗养育了他的星球。

短短几分钟，不可计量的信息倒灌而入。

若换了普通人，哪怕只是一个刹那，都要这种庞大的信息量撑“爆”，不死也要变成疯子。

陈亦虽然可以承受，但只是在这短短几分钟里，他的额角就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很显然，这样的举动，对他来说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毕竟武道之中，对神意的运用开发，目前还远不及仙道之流。

能做到覆盖整颗星球，已经是不可想象，便是南岳夫人那等仙人，也远远做不到这点。

而陈亦只是因为有着虽然名不符实的罗汉果位，却是真真正正开启了八识的人，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但也仅此而已。

“……”

陈亦感觉自己脑子里似乎有一根紧崩的弦，在它就要崩断之前，果断停了下来，收回遍及全球的神意。

虽然只是短短几分钟时间，但陈亦几乎是重新了解了这颗星球。

神色说不上轻松。

现世的诡异之祸，有点超出他的想象。

当初他才不过刚刚触及超凡不久时，就以地藏真经中的寂灭咒，召唤地藏法相降临，一举将整个港市的诡异都净化清除。

这种轻而易举地方式，也让他对诡异这种东西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而在后来，随着他越来越强，就连幽冥地府的无数恶鬼，都只能在他一念之间，烟消云散。

就更不将这些东西放在眼里，甚至，将之当成了自己的“提款机”，不过是愿力的来源。

还隐隐有点下意识地刻意放纵，不怎么管现世的诡异。

何尝不是自恃本领，又有点圈养的意思？

当然，陈亦现在也不是后悔，更没有害怕。

诡异之祸，虽然并没有被现世各国遏制，反还有点愈演愈烈的趋势。

但在陈亦眼中，也并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只不过是大些的麻烦罢了。

只是在刚才神意遍查之中，他看到了无数因诡异而受害的人。

才不可抑止地生起了一丝愧疚。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那些人都是因他而死。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这些杂念便被他斩断。

说到底，他还不是佛。

善良是有，但离着慈悲圆觉，还差着十万八千里都不止。

陈亦甚至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达到那种境界。

他的慈悲，还在受自己价值观的控制。

可能有一天，他可以像佛祖一样割肉饲鹰，一块肉而已，他还舍得起。

可若要他舍命，那就万万不可能了……

不过，陈亦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他不想为了力量，而失去自我，同样的，也不想为了所谓的“慈悲”失去自我。

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放弃自我。

“呼……”

陈亦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想不到，一次神意遍查，反而是让他自己的心灵像是经受了一次洗礼一般。

更加澄澈，更加坚不可摧。

那些因诡异而受害的人，该死吗？

或许该，或许不该。

也许他之前多消灭一个诡异，就少一个人受害。

但又如何？

他不是佛，便是佛，也不可能无时无刻都在当众生的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