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脸色一变,连着大骂了两声。
红衣女子这几句话,可是比他高明多了。
如此一来,这和尚不仅钱财不少一分,名声也赚了去,岂不比和他这个妖道同流一污强十倍百倍?
“圣僧有所不知!这几个贱货非人耶,乃山中恶兽得了机缘,成了精怪,却不思感念天地恩德,好生修行,却来到这人间施祸,也不知害了多少无辜,这李通判年不过三十,却这般早亡,定是被这些妖精所害!”
道人也是不遑多让,将她们的身份抖落了出来,反咬一口。
“妖道!”
红衣女子怒目而视。
这时那黄衣女子疾步向前,捻起衣裙就朝陈亦拜下,满目泪痕诉道:“圣僧容禀!”
“我姐妹七人虽是山中精怪,可自幼得聆人间大儒教诲,最喜书香墨气,尝逐书声而居,也懂仁义忠孝,礼义廉耻,”
“来到人间,只因仰慕人间大道,且我等姐妹七人,曾受亡夫大恩,故才身披嫁衣,共侍一人,又怎会暗害亡夫?”
“不敢欺瞒圣僧,我姐妹七人,不敢说没有半点私心,却断然没有一丝害人之念!”
“求圣僧明鉴!”
说罢,面上如若梨花带雨,伏身便拜。
“求圣僧明鉴!”
其余五女也齐齐拜倒。
这可真是春雨打湿了一树梨花,端的是我见犹怜。
莫说寻常人,便是铁石心肠,怕也要动摇了。
连已恨极她们的道人,此时也不禁软了心肠,怔怔然,竟生出一丝为几女赴死之念。
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便就清醒过来,旋即大怒,更是大喜,像个终于抓住错误要告状一样:“圣僧可见到了吧?妖就是妖!这些狐媚子当着圣僧的面尚敢搔首弄姿,想要迷惑圣僧,可见平日里是如何害人!”
几女娇颜一变:“圣僧……!”
“……”
两方都是在争命,让陈亦只感觉耳边有几百只苍蝇嗡嗡嗡,闹得他头直晕。
佛爷还什么都没说,你们倒把什么都说了。
“阿弥陀佛!”
不得不又念了一声佛号,如黄钟大吕般震响。
将妖道和几女都慑住,终于安静了下来。
“好了,此间种种,小僧都已看在眼里,孰是孰非,无须争辩。”
陈亦先是看向六女:“你姐妹七人,或是心中确无害人之心,却不知人妖殊途,非是法礼不容,而是天地有道,人妖有别,”
“那李通判不过是区区凡俗之躯,与妖亲近,必受妖气侵袭,又遑论你姐妹七人,与他朝夕相伴,同床共枕?”
六女脸色一惨。
她们虽是妖,却无人教诲,不过是偶得机缘才得了人身,有了些许道行。
哪里懂得天地大道,人妖之别?
红衣女子惨然道:“还请圣僧赐告,莫非亡夫真是被我姐妹所害,才英年早亡?”
陈亦点点头,让几女都是一时凄绝。
她们是妖,见惯生死,对李通判的死可以坦然接受,可若是她们亲手害死,却又全然不同了。
此时陈亦却又摇了摇头。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说着转向那妖道头颅,目放威严:“你这道人,事已至此,小僧面前,你还不从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