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誉珹喝完两罐啤酒，又点了几瓶，一瓶接着一瓶喝，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成玉……”

顾鹤面不改色地继续把最后一口菜吃下去，然后望向他弟，看着桌子上的空酒瓶，也只微微叹气。

顾誉珹借着酒劲儿，拨通了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他告诉自己，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嘟……”

对方没有接。

他把手机扣在桌子上，又哭又笑。

那天晚上顾鹤没有把他送回顾家，而是把他安置到了自己家里。

他把对方的外套脱下来，弄了杯蜂蜜水，又把顾誉珹收拾好，看着顾誉珹睡着了，顾鹤晃了晃脖子，替他掖了掖被子，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床边仔细看着他这个弟弟。

顾鹤其实是个很孤独的人，小时候没享受过父爱，在妈妈一个人的哺乳下长大成人，在他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妈妈离开了。他没有兄弟姐妹，孑然一身。有时候应酬完回到家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股孤独感涌上心头。他和所有人都能相处的很好，但唯一不好的，是他没有一个家人。

来到这个世界，他虽然没有感受到过顾父顾母的爱，却在顾希溪和顾誉珹身上感受到了弟弟妹妹的爱。原来这就是有弟弟妹妹的感受啊，原来他不是一个人。

“睡吧。”

他轻声说。

正准备离开时，他听到床上的人小声说了句:“谢谢你，哥。”

离开的脚步顿了顿，顾鹤眨了眨眼睛，“无论如何，你在哥哥这里永远是最好的弟弟。”

顾誉珹是在八月初走的，走的那天，顾父顾母和顾鹤都来送行，宋清一有些事去了趟邻市没能赶回来送他，在微信上发了很长的一段话想他告别。

他给了顾誉珹一个大大的拥抱，千言万语最终凝聚成一句话:“照顾好自己。还有，你不差劲，小珹。”

小珹。

这个称呼只在顾誉珹小时候从顾鹤口中听到过，后来顾鹤叫他总是誉珹誉珹那样的叫，却再也没有叫过他小珹。

听到这个称呼，顾誉珹的鼻子有些发酸，用力回抱了顾鹤，“我会想你的，哥。”

“等我回来，我要吃上你和宋哥的喜糖。”

“好，答应你。”

顾鹤记得他弟弟走的那天是个大好的晴天，他觉得很适合当新生活的开始。他在微信上敲敲打打，最后给顾誉珹发了一句话: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很想你

顾誉珹离开后，顾鹤婉拒了顾父顾母想要和他一起走的要求，谎称自己还有事，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后，顾父顾母已经不在了。

他一手插着兜，一手拿出手机给宋清一发消息，告诉对方顾誉珹已经坐上飞机了。宋清一没有秒回，估计是在忙。

顾鹤把手机收起来，刚一抬头，便看见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子急匆匆地往这边跑，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看着那个男孩的脸，顾鹤心里觉得熟悉。下一秒，那个男孩看到了他，愣了愣，飞快向他跑来，气喘吁吁地问道：“顾誉珹走了吗？”

顾鹤这才想起来在哪见过对方——在顾誉珹钱包夹层里，有一张一寸照片。

那个人不是别人，是顾誉珹喜欢的人，成玉。

“已经上飞机了，你来晚了一步。”顾鹤微微低下头看着对方。成玉的脸泛红，眼圈也泛着红，额头上全是汗，估计是一路跑过来的。

听到这话，成玉的眼睛眨了眨，整个人颤了颤，八月份如此热的天，他却觉得寒冷。他机械似的扯出一抹笑，没有看顾鹤，“谢谢你啊哥哥，我听顾誉珹提起过你，见过你的照片。我是他的……同学，才知道他要出国，想送他一程，没想到……”

他咬了咬唇，没有再说下去。

顾鹤望着眼前的少年，在心底叹了口气，“回去吧。”看了眼还在失神的成玉，顿了顿，“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家。”

对方开口，刚说了个“不……”，又立刻改了口：“好的，麻烦你了哥。”

顾鹤看了眼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跟他一起走。他不是猜不到这个beta心里想些什么，无非就是想要从他口中知道一些关于顾誉珹的事情。

他不了解两个人之间是什么情况，从顾誉珹口中的这份感情并不是那么如意，而今天看到成玉的表现，顾鹤又有些怀疑。

成玉真的对他那个傻弟弟没有一点感情吗？如果没有感情，为什么会满头大汗地跑来想要见顾誉珹最后一面？

从机场到停车场的期间，二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期间宋清一发了条语音，顾鹤没带耳机，只能外放，宋清一温柔清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知道啦，他刚才给我发了微信，说他到那再给我发信息。”

他低着头回复oga，没注意到身旁成玉的眼神暗了暗。

上了车，顾鹤问了句成玉他家的地址在哪，对方默了几秒，“光明街道86号可可奶茶店，我在那里做兼职，请了假。”

顾鹤打开导航，搜索地点，驾车需要一个半小时，公交车需要换三趟车，还要走两公里。

见顾鹤盯着导航，成玉以为对方觉得路程太长，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抱歉，如果太麻烦您的话，我可以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