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问他!”
“是。”
祝缨趁机进言:“陛下,梧州不可轻视,五县的位置好。”
“嗯?”
祝缨道:“容臣为您解说。”她又将五县与西番位置关系又讲了一下,她在鸿胪寺这几个月功课做得越发的足,更向皇帝说明了这个“两面夹击”的布置。
布置的规模有点大,祝缨道:“这里一片多是高地山脉,进出都不易。眼下朝廷想走这一路很难,但是在这里插上一步棋,是可以制衡的。比朝廷调集大军出击,容易得多。”
皇帝严肃了起来,道:“你想得很是。”
祝缨又说:“陛下可还记得西番王子昆达赤?他除了定约,还在京城探访,找到了了阿苏县的茶砖。前年西番使节来的时候,曾与苏喆同住在四夷馆,知道那里有茶。”
太子忍不住问道:“那不是有益西番?西番可以从獠人那里得到茶砖,那……”他肚里明白,却说不太清楚。
祝缨会意,不就是西番有了两处来源,不会只受制于朝廷了么?
祝缨笑道:“那不正好?五县也是朝廷的,他要真以为自己有了后手可以兴风作浪,他醒悟的日子在后头。只不过这样的经营非一朝一夕之功,现在又要……”
皇帝与太子都慢慢点了点头。皇帝道:“你去找七郎,让他帮你,把另几路信使都悄悄地拦下,你把他们安置好,要好生安抚。”
“是。”
皇帝对王云鹤道:“先问梧州别驾,再派御史去梧州。”
王云鹤道:“是。”
王、祝二人见皇帝再没别的话,一同辞出。
路上,王云鹤道:“要用心,绝不可闹出来。”
祝缨道:“是。”
二人没有过多讨论梧州,情况两人都猜了个差不多,刺史手是臭了点,但是不能说他全都不对,哪一条的初衷都不能指责,甚至要说他本心是好的,是延续、推进祝缨开头的事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结果又是明摆着的,这就考验执政的本事了。王云鹤对祝缨透露了自己的计划:“御史是去查访的,如无意外,御史将他带回。梧州先让张运看守,如此一来,每年谁能上京呢?”
“这……”
王云鹤问道:“你在梧州时,可借三县之力收伏五县,是也不是?”
“是。”
“如今不行了,他们没这个本事。你曾有腹心之论,腹心与细枝末节终究是有差别的。你到福禄是个意外。把梧州拆了吧。”
“啊?”
“羁縻五县还叫梧州,他们轮流做刺史官。南府三县,另设府,派员。”
祝缨的脸色变得难看了。
王云鹤道:“舍不得?”
“对。”
“那也没办法,本来就不伦不类,能维系是因为你在。如今你不在梧州了,又寻不出另一个人来,就得拆。”
王云鹤打定了主意就不容易更改,且这确实是眼前比较好的一个方案。
祝缨很快冷静了下来,跟王云鹤讨价还价:“那南府不能并给卞行,他就是个大废物,鲁使君留下的老底儿快被他吃光了,捎带了孝敬段琳。我好不容易把烟瘴之地经营成这样,朝廷不能把三县拿来喂这两头猪。您要是给他了,他什么时候进京,我就守在城门口等他,非叫他们两家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不可。段家别再想有一间房子是有顶儿的,我全给它掀了。”
王云鹤道:“你火气太大啦。”
祝缨道:“我没生气,跟您讲我的打算来着。”
这群“诸侯”坏透了!王云鹤想起了施鲲的名言。眼下这个更是个中翘楚,他是真敢动手,从不虚言。
王云鹤没好气地道:“你倒是给我荐个合适的人!还不带着你的信使去找郑七?”
“是。”
……
祝缨捎上了巫星,出了皇城,让巫星先坐自己的车回府,自己骑马去了郑府。
郑熹才回家,临近过年了,京兆府并不轻松,但寻常公务累不着他。他既以“关心先太子遗孤、保全先太子血脉”为由打动了皇帝,把承义郡王的婚事给定了,至少眼下是没有很烦心的事情了。
听说祝缨上门,笑道:“他来蹭饭了。”
他们家正在吃饭,马上给祝缨添了一席。从他们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来郑熹要给次女谋“未来皇后之位”失败的阴影。
郡主笑道:“听说三郎这些日子忙得紧,如今可算闲下来了。”
祝缨道:“大事是办得差不多了,还有些许小事,少不得要劳烦京兆。”
郡主道:“这有什么?叫他办。”
郑熹道:“想是我老了,阿娘就不心疼我了,见着年轻的后生只顾护着他了。”
引得众人一阵笑。祝缨此来准备好了话题,就是与胡使谈判的事,累利阿吐确实是一份很好的谈资。她又说了与胡使谈判的一些可以讲的情况,北方的物产之类,问府上有没有需要的。
她给累利阿吐有回扣,累利阿吐也会给她一些“意思”。
岳夫人轻叹一声:“眼下是不用准备了的。”她原是想为女儿多攒些东西的,眼下确实是不用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