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做爱了，在一个雷雨夜里。

孟昀卿倚在床头抽事后烟，钟亭玉给他披上件外套，走到窗边唤醒启明星。

ai是人类出众的助手，但也许不包括启明星，系统静悄悄上线，问他怎么了，钟亭玉深吸一口气，雨后的空气很清新：“你能找得出他妈妈在哪里吗？”

启明星闻言在自己的搜索框内找了一圈，遗憾表示需要宿主自行探索。

钟亭玉对它的废物程度都有些习以为常了，甚至觉得自己多余开口问它，启明星把他心里那点嘲讽听得清清楚楚，热血上头，认真开始找蛛丝马迹。

“孟昀卿母亲于二十年前去世，杨宛音女士去世后不久孟昀卿就出车祸，导致听障，杨女士死后孟振华为她举办了葬礼。”启明星有条有理地分析着：“但孟昀卿如果说他母亲的尸体下落不明，那就只能是孟振华有条件带走。”

“可是拿走干什么呢？”

听见这个问题时，钟亭回忆了一下自己在这个世界生活的近几个月来，通过互联网树立的基本社会准则。

他想了想自己在灵异帖里看见的很多阴邪说法，尸体还能干什么，总是些不太妙的坏事。

钟亭玉想了想孟振华的身家，觉得他不至于拿枕边人来配阴婚，那可能就是更大的图谋，便问启明星：“二十年前，查查孟家有没有什么建筑有大改动，或者有没有新建什么高楼。”

叮嘱完系统，钟亭玉回了卧室，孟昀卿已经睡了。

他眼下有轻微的黛色，呼吸很浅，钟亭玉看了他一会儿，在他身边躺下。

床垫很软，钟亭玉直往下陷，他有些不习惯软床，又不敢乱动，怕把孟昀卿吵醒，便僵在原地。

腰被人环住，钟亭玉偏头：“你没睡着？”

“就这么一会儿，哪能这么快睡着？”

孟昀卿依旧合着眼，抱着钟亭玉的手却很紧，他把脸埋在对方胸口，男生的身上此刻散发着与他一样的沐浴露香气，孟昀卿眼皮颤了颤：“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嗯？没有啊。”钟亭玉睡觉的姿势很规矩，几乎不怎么乱动，孟昀卿没忍住摸摸他腹肌：“你不想听我的故事？你对我本人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钟亭玉只是失忆，不是傻子，相反，他对人的情绪很敏锐，察觉到孟昀卿的弦外之音，他没有主动敞开心扉，只是试探性的问别人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过往，留了三分余地。

他的过往其实不长，也很老套，凤凰男傍上富家女，抛弃糟糠妻，原配儿子反被骂野种的故事。

卧室内很暗，钟亭玉看不清他的脸，指尖顺着他的鼻梁往下摸到嘴唇，很薄。

网上说嘴唇薄的人也很薄情，可是孟昀卿好像还挺好骗的。

钟亭玉在孟昀卿脸上乱摸，他的助听器有点凉凉的，孟昀卿有点烦了，躲开他的手：“第一次见你看着挺斯文的，怎么这么会耍流氓。”

“啊？”钟亭玉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评价自己耍流氓，他又捏住孟昀卿的耳垂，笑得很腼腆：“没有吧。”

他总这样，摆着乖觉的面皮骗人，上了床倒是像男鬼一样，被缠上了就有点分不开。

孟昀卿的卧室里似乎经常熏香，被子有一种很浅淡的冷杉味，他有点困倦，突然听见身边的钟亭玉问他：“你喜欢我吗？”

他倏然睁眼，钟亭玉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继续小声问：“喜欢是什么样的感情？我觉得很陌生。”

钟亭玉说完，卧室内一片寂静，他帮孟昀卿掖了掖被子，过了许久，等到孟昀卿以为他睡着了，钟亭玉又很轻地说：“但我不讨厌你，看见你挺开心的。”

启明星虽然有时候贱了一点，但是搜索能力确实没得说，第二天一早钟亭玉就顺着他的指示去了本市最早建设的商业广场。

这里靠近老城区，是互联网还没兴起时的建筑，并不破败，但装修风格已有些过时，门牌上的金字黯淡，钟亭玉踏入振帆广场的瞬间，就觉得阴凉。

他不懂风水，只是看内里构造有种不舒服的感觉，钟亭玉看着里面小猫三两只的顾客和百无聊赖的商家，干脆挑了个吃饭的地方在里面掏手机现场搜振帆广场的灵异事件。

倒真的还有些相关搜索，事件还不少。

钟亭玉就着没什么滋味的小面看完了帖子，大多数都在说每次下雨这里都很可怕，能听见女人哭之类的。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居民脑补，钟亭玉让启明星扫描一下广场地下有没有埋什么东西，看见另一个帖子，没忍住点进去。

【理讨一下我们当地的振帆尸场。】

【这广场年纪比我还大，其实里面也都是些很老的店了，我妈和我说这地方最出名的就是门口牌匾写得像尸场一样的广场两个字，听说当年建的时候，就很不一般。】

【当年开挖的时候地基就很深，但是孟家说是做防空洞用，不知真假，好像我也见过风水师说里面那栋楼中楼长得像棺材，池塘中央的玄武是镇东西的，只是最开始池塘是空的，这几年开始放水了，总感觉也有说法。】

【很多人猜是打生桩什么的，但我总觉得不是，孟振华老婆不是死了吗，是不是他镇他妻子的啊……】

【1l：时间对不上吧，振帆二十年前开建的，他老婆十年前死的，那时候这广场早建完了。】

【2l：是不是还有别的人，孟振华和他老婆结婚的时候都快三十岁了，说不定有原配呢？】

【3l：og……大半夜我心里有点毛毛的，是不是前几年有工人之前进去被困死在没有电梯的地下三层里了？】

【4l：孟振华老婆是不是以前很有名的那个港商女儿，橡胶王？】

【5l：被电梯困死的工人什么意思，楼上哥哥细说？】

【6l：不是被电梯困死，是从电梯走到了废弃但是没封锁的地下三层，但是那个电梯从里面可以到b3，但是一旦从电梯出去了，b3的电梯按钮是没有用的，那个工人当时没带手机，b3又一直没人去，好像发现那个工人尸体的时候都烂成巨人观了……】

【7l：卧槽怎么办，我吓得有点潸然尿下……】

【8l：孟振华是不是真有大老婆，他有两个儿子吧，是不是不是同一个妈生的？】

【9l：我天哪，谁是嫡子谁是庶子？来人，统统发卖！】

【10l：搞不好两个都是正妻，嫡长子和嫡次子……】

接下去的聊天莫名其妙拐到了嫡庶神教上去，钟亭玉确定没什么重要内容就把手机塞回口袋，启明星恰好来报：“地下确实有东西，按你们人类的称呼应该是口棺材。”

它有些开心地问钟亭玉：“接下来是不是只要告诉孟昀卿他母亲的尸体在哪里，然后想办法做掉孟家父子，我们的任务就结束了？”

系统问宿主任务进度，简直是倒反天罡，钟亭玉没奚落他，只是支着腿看门外。

“连网友承上启下都能猜出八九不离十的豪门恩怨，你觉得孟昀卿会猜不出他母亲就被镇在这里吗？”钟亭玉若有所思，片刻后肯定地摇摇头：“孟昀卿没那么蠢，那他不做肯定是还有原因。”

他发了消息给钟灵秀，询问目前进度如何，得到回复后轻笑一声，付款出门，全然不顾启明星的意愿，逼着它下到地下，把那具棺材的花纹雕字全部描述出来。

钟亭玉心里大概有数，开车往家走，等红灯时，他问了启明星一个问题，让不懂人类脑回路的人工智能都一阵恶寒。

“你觉得孟振华这种人，一个老婆死了能镇在广场助他发财，那另一个呢？”

想到这里，钟亭玉方向盘一转：“我去趟墓地，你帮我看看，孟念帆他妈的坟是不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