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娘们儿有通天的自信,好像什么都懂,实则屁都不会,什么都要说两句,什么都要发表高见。
没有人想听她贫瘠的知识水平,更不想知道她和她老公多恩爱。她只想赶紧结束这弱智煎熬的对话。
可她们的对谈好像临场搭建的舞台,那个老女人有了上台的机会,怎么也不愿意下来,拉着她,硬生生,聊了一下午。·
高中校长,就这么闲吗?
她们那个年代的人,雌竞好像是一种本能,“没有道德敬畏感的封建余孽”是江晚月和她沟通后,得出的人物总结。
江晚月就忍不住拿出手机,给卫致发了条消息。
江晚月:他妈的,今天被只老衰鸡啄了。
卫致:?
江晚月:今晚请卫主任喝老母鸡汤。
(大概他在忙,没有看手机,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回)
卫致:是不是在艺廊遇到了难搞客人?
江晚月:没事,还没有谁难搞的过我的。反正今晚姐们儿剁鸡头煲老母鸡汤给卫主任补补身子!!!
卫致:咱不差钱,遇到不想做的生意,就不做。
江晚月看到消息,笑了:不行,包养领导还是得多赚点。
开会间隙,卫主任瞄了一眼手机信息,不着痕迹地回:期待江女士今晚的软饭配鸡汤。
江晚月的火气一下子就被浇灭了,衰鸡很衰,但是她的香香卫致可以治愈全世界。
……
江晚月在实验中学逗留交接的时候,接触到了一个国美的大四实习生,她是在学校代课的临时教师,原岗的美术老师怀孕请产假,她硬着头皮接下衰鸡安排带特长班的工作。
小女孩专业素质没话讲。但刚出社会,没什么社会经验,因为仰慕江晚月名声在外,和她特别亲近,一开始只是说些她崇拜江老师的话,后来聊开了,吐槽起了学校的工作,想到什么就都说了。
也得亏是遇到了生瓜蛋子,不然她根本不知道那么多她绝对接触不到的八卦。在办公室,哪有不透风的墙,靳晓芳本来就不是多会收敛锋芒的人,实验中学的老师家属们,在A市体制内各个单位驻扎着,人人都蛐蛐她,实习生这里听点,那里听点,靳晓芳的人生也就这样被她和盘托出给了江晚月。
可能是和卫致待久了,她也有了常常会自我反省的习惯,对衰鸡的恶意,她还检讨是不是自己性格尖锐才会对人的评价有失偏颇?可实习生妹子的话,却坐实了靳晓芳就是哥讨厌的人。她的直觉稳定输出,并没有背叛她。
她那掩饰不住的优越感令学校所有老师都作呕,准确的来说,是女老师。
这位一校之长,对男教师和女教师有两套标准。明明是响当当的1号妻子,但是私下老师们给她起的绰号,叫“妈咪”。
小妹说,靳晓芳在正德街小学当小学校长的时候,要求所有女老师都要和她一样,穿花裙子,烫卷发。她对女老师的着装要求近乎苛刻,所有人都必须整齐划一的按照她的穿衣风格走。所以整个小学的女老师,都穿着花花绿绿的裙子,每到放学时分,在门口送孩子的时候,色彩非常艳丽…
现在到了实验还好些,实验中学的老师都有硬本事,谁家没有几个“硬关系”,哪怕是比不过她,也不会什么都听她无礼安排。
说起在正德街小学,实习生的原话:“知道的是老师在送小学生放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青楼送客。”
就是这么难听。
她调离正德街后,正德街小学的女老师再也没穿过一条裙子,大家在背后蛐蛐的内容,都是恨不得靳晓芳早点死了才好……
这得多不招人待见,才会人人都咒死?
而男老师则不同。据说,去年实验中学新来了一个年轻的音乐老师,省音乐学院声乐歌剧系毕业,形象没话讲,长得和偶像明星似的,因为没考进歌剧院,所以退而求其次,来了中学当音乐教师。靳晓芳也不管自己孙子都八岁了,没事儿就跑到音乐科组办公室“喝茶”,只要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没课,穿着高开叉旗袍的老女人,一坐下,屁股可以一下午不挪动。
也不是只跑音乐科组,毕竟音乐老师还是女人居多,所以,其它男教师多得办公室她更常坐。尤其是——体育科组。
自从她调来之后,体育科组就没有准点下过班,她一个人坐在那,能聊到天黑,大家只能硬着头皮陪她等天黑,很多体育老师长记性,早早下了班就溜…但是,每次,都抵不过她从下午第一节课就坐在体育科组不走…
正德街小学毕竟是小学校,又是小学,比不得师资雄厚的高中教师多。十几人的教师队伍怎么和一百多人的教师队伍比?何况这一百多人里,还有叁十多位男嘉宾供校长选择。
为人师表这四个庄重的字眼,从她读中师的时候就不存在。
是,中师。
他们那代人很天真的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以为现在自己获得社会标准评判的一切成功,都是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
可从没思考过,他们出生早,吃了时代红利。在那个缺人的年代,中师毕业(高中职业师范)就直接包分配。不夸张的说,现在随意一个大学生,都能吊打那群草台班子出身的傻逼,然而如今,一个乡村教师岗,要被一百多个重本生挤破头去抢,要是放在当年,分配给他们,他们都嫌弃不是城里。
所以,那代人没什么基本素质不是错觉,听说老衰鸡甚至连办公叁件套都用不好。
但是她的工作很“认真负责”,半夜十二点不睡觉,看政教处的女副校长提交上的文件,不抠字眼,不管内容,只着重看标点符号。那位刚生完二胎的副校长经常要做这些没有用的工作到凌晨两点,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让她激素紊乱,月经不调。
其实只是改掉标点也还好,顶多就是做无用功。
靳晓芳搞过很多离谱的事儿,自以为是的改错了好几个教育厅下达的红头文件,因为她觉得“读起来不顺口”,硬是把上面的原话改成了她觉得舒服的文本。结果就是,其他学校收到文件,货不对板,那个可怜的女副校长,被以“没有基本的文本阅读能力”“纂改红头文件”而被通报评批。
人家敢怒不敢言。只能帮衰鸡背锅。
现在风声这么紧,她柜子里还有一百多件手工刺绣旗袍。据说是因为陈树德最爱看她穿旗袍。她的旗袍多到要放专门装个“旗袍间”才放得下。
以A市事业单位教师的工资水平,哪怕靳晓芳是高级职称,也绝对没有这个经济实力拥有一百多件不重样的手工制丝绸旗袍!
但她觉得自己已经很“低调”了,一个红外套,也就六千八而已,不过她叁个星期的工资罢了。
看得出她已经“尽力避嫌”了。
江晚月听实习生的吐槽,只觉得这女人非蠢既坏。自卫致升秘书长之后,江晚月都不敢再穿任何认得出牌子和价格的衣服。哪怕她的收入水平高且合理合规!
但她不想留任何给有心的人看到做文章的把柄,生怕一个不注意给卫致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反观这位1号夫人,可着实“低调”。
这位动辄歌颂A大师范汉语言文学院,把“母校”挂在嘴边的靳校长,其实根本就没读过A大师范,她的本科学历是函授的,A大师范在她没有成为1号老婆之前的很多年里,都不承认她是A大师范的人,之前因为这事儿,还闹过很多笑话,大家都在背地里笑她。
A市现在的一号陈树德,当时可是中师的顶尖教师。也是十八岁青春年少靳晓芳的语文老师。
差八岁的师生恋,当年引起过A市教育界的轰动。
老一辈人思想很传统,行为倒是很开放。
事情闹得大,但是结果和陈晓晓事件一样,陈树德家里底子厚,后台大,只是被调去乡村中学当校长了结。
后来风头一避,平调教育局,又调到政府岗,经过年月积累,官越做越大,去H市做了政法委书记又升到市委书记,没想到最后一站平调回到A市当市委书记。
这么听下来,江晚月只觉得担心卫致。陈树德和段长滨完全是两种类型的领导,她虽然没有接触陈树德,但光凭他的这些经历碎片,拼拼凑凑,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卫致会喜欢的人。
本来陈树德都到了要退休的年纪,但是政策变得快,看新闻他那么有“雄心壮志”,怕是早有坚定干到六十五的打算。
调到A市这样的经济大市,谁也想在位多几年,找更多的可能性!段长滨临退休了也升省厅了,谁都想往上走。
想到卫致这段时间的疲惫,她打定主意要弄清楚卫致在单位里的处境。就算不能帮他解决任何问题,她也要知道…
起码,不能让他孤身一人面对臭水沟。
……
卫致回家之后,闻到了鸡汤的香气,他微微一笑,脱了鞋,洗了手,看到在厨房盯着鸡汤的人,靠在厨房推拉门边,轻声问:“想什么这么入迷,我回来了都不知道。”
江晚月果然被吓了一跳。
“我在想你啊~”她微微一笑,走过去抱住卫主任。
“想你为啥还不回来吃老衰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