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催促之下,刘莹儿倒是从内堂出来了,却仍是一身素缟打扮。众人皆有惊色,都面面相觑不解其意。刘一农更是气恼,怒说:“你这是何故,这是喜宴,你穿着丧服,是准备要给我祭奠上香吗?”刘莹儿悲愤地说:“女儿夫君不幸丧命,仍在热孝之中,父亲再嫁之命,恕女儿不能遵从。”说着取出在袖中藏着的一把锋利的小刀来,反手直指自己的酥胸,低声泣说:“女儿初嫁当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亡之后,是否愿嫁,再嫁何人当由女儿做主,如皇上和父亲大人再苦苦相逼,我宁可一死。”
可是她虽然凄然哀泣,但更是楚楚动人,让人不禁生出怜爱之心。任谁都不愿逼迫于她。只是元熠非常担心,这要传出去,元颢逼婚逼出人命,那是要让上史书的。
这事处理不好,极可能是堂前明烛光影美人血溅当场。陈子云看众臣无人敢出来说话,皱眉沉吟片刻后,站立起来,说:“夫人不要害怕,也别伤了自己,陈子云在此,保证无人会强迫于你,皇上也乃当世明君,必不知情,不会强你所难。你先放下刀子,有话好说。”
陈子云开了口,元煜自然才敢附和,他忙离席上前。这人精于这些琐事的处理,看局面尴尬,早想好了说词,他走近刘莹儿后,温言说:“陈将军说得对,莹儿莫急,也休要误会令尊大人的好意,这样吧,今晚咱们喜事照办,姐姐沁儿愿意嫁给皇上,我们先办这件大事,莹儿的事以后再说如何。”
这也算是给大家都找了台阶下,众人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依他所说,刘一农又让家人把刘莹儿送回房去。只是被她这样一闹,众人的酒就喝得毫无味道了,喜庆之气尽无,人人感到无趣,吃得饭菜味如嚼蜡,也都无心再食用,酒宴也草草结束。刘一农备好马车,让大女儿刘沁儿和元颢一同回宫去了。
第二天的午时,陈子云刚吃过饭,准备稍事休息一会,下午准备让各将尉们前来商议明天迎敌事宜,外面有人进来报说元煜求见。陈子云对元煜没有好感,这是个典型的奸佞之人,近贤臣远小人,后者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可是作为主帅需要掌握各方面的信息,他不会无缘无故跑来找自己,所以想了想,还是让人把他领进来。
元煜春风满面地走进来,给陈子云行了大礼,然后说:“陈大人,久闻您的大名,早想来拜见您,只是知道军务繁忙,不敢打扰,听皇上说,您午间有些空暇,所以来看看您,顺便有一件事要向大人禀报。”
陈子云说:“今日还真是有军务要办,你尽快说来。”他一向不喜过份给人难堪,这样说话已经算是最不客气的了。
“多谢大人。”元煜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摆在桌上,说:“这是卑职的一份心意,先献给大人,这不是用钱买的,是家中仆人偶尔得之,还请大人收下。”
这元煜为人圆滑世故,说话也很有分寸,即使不喜欢他的人和他相处,也不会厌烦他。陈子云本不会收他礼物,但听他这样一说,反想看看这里面究竟是何物了。于是他把盒子打开,一看就愣住了。这是一块白色的近似琥珀一样的东西。如果是常人还真未必认识这罕世之宝,他也是在一本画册上无意间见过,并记住了。这东西是抹香鲸的呕吐物,在海里经过许多年的洗刷沉淀后形成的,叫做龙涎香,是用来做香料的奇珍,价值远超黄金。贵重还倒是其次,关键是龙涎香可遇而不可求,并不是花钱能买得到的。如果送给何氏等人,她一定会非常高兴。
陈子云对这个元煜真有些琢磨不透了,这个人处事的本事实在不小,送礼也能搔到人的痒处,换成其它礼物,他还真不会收,但这个他真心是喜欢的。于是他说:“无功不受禄,不能平白收你的东西,这样吧,来人。”陈子云对走进来的李扬说:“你取十两金子来。”元煜忙说:“大人不用,我已说了,这是仆人在海边拾来的。”陈子云摇手说:“元大人不要再说了,十两金子我已经占了大便宜了,还是多谢你的。大人不是说来有事吗?我们坐下细谈。”
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陈子云不禁对他也客气起来。元煜当然能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高高兴兴地坐下来,然后说:“其实在下今天是来给大人贺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