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秋游回来后过了几个月,今个又是一年冬至,竟比旧年还要冷些。
昨天夜里下起了初雪,第二日又下了一天一宿,在地上积得一尺多厚,太阳出来一照,朔风一吹,整个天与地仿佛冻成了一块羊脂白玉。
晚上被老妈喊来吃汤圆,我用长长的脖套把池迁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只露出两只黑黝黝的大眼睛。
大哥大嫂也带鹏鹏回来了,家里热闹了不少,我让池迁过去和他们玩。
老妈在厨房里搓汤圆,见我进门,她顶着锅指挥我,“老三,把门口那个煤饼炉子搬进来。”
我将炉子搬进房来,在老妈的授意下架了一口锅子在上头,将先前二哥拿回来的牛骨头和着萝卜丢进去熬,二哥蹲在一旁片着羊羔肉,老爸也被使唤来煮酒煎茶,我们围坐在一起,中间是咕噜咕噜冒着白气的骨头汤。
思来想去,我还是把秋游时在车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老爸老妈,我帮着老妈把汤圆丢进滚水里,有些踌躇:“你们说池迁这种的性格会不会不太好?虽然那个小胖子真的让人恼火,可池迁这么小就懂得算计人,以后会不会走上邪路啊?我是不是应该教他要以人为善呢?”
“屁。”老妈万分鄙夷地白了我一眼,“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难道还要忍着?”
二哥也摇头说:“老三啊,要是按照你那样教孩子,以后这孩子准给你教成窝囊废不可,你自己性格就太弱了,小时候别人揍了你回来居然还不吭声,我真是服了你了,我和大哥在背后不知帮你打了多少次架你知道不?男人硬气点怎么了,我看池迁这样就挺好的,长大了不会吃亏。”
“是吗......”我被他们说的有些动摇了。
“难道不是?”老妈斜了我一眼,“你自己说说看,有谁媳妇给你带了绿帽子要离婚,自己倒跑了的?遇到事情首先想到的就是逃避,你说你自己的性格是不是有问题?我都不知道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软趴趴的儿子的,唉,别是当年医院抱错了吧......”
我被老妈挤兑得哑口无言。
其实她说的没错,逃避总是我能想到的最能保护自己的办法。
“我看阿卷那是心疼你,换了一个人他估计就不会费这种心思了。”老爸乐呵呵地把煮好的米酒灌进玻璃瓶里,打圆场,“而且是别人不对在先,我们要还回去也有道理。你不是要教他忍,是要教他注意方式和尺度,略施小惩是为自己讨公道,别犯法犯罪就不会走上邪路了。”
老爸这话倒是说的也很有道理。
我叹了一口气,确实不能把池迁教得像我一样,我设想了一下神情懦弱做事畏畏缩缩的池迁,立刻浑身一震,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我要教他怎么做事,肯定会带上自己的价值观人生观,所以还是别用我的方式去叫他做人的道理了,顺其自然好了。他也不是没主见的孩子,有些路要他自己去走才行,我们谁都不能替他的人生负责。
有时回想起来,和池迁在一起这一年多,好像是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每天用“节水之星”载着他去上课,一起吃饭,我在一旁备课批改作业,他看电视或者看书,偶尔逗一逗溜过来玩的邻居家的肥猫,不知为何,我觉得这一年多光景像是书页被大风哗哗地翻过,过得不知比从前轻快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