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可此时,这样的好天气却让人胸闷。他和母亲的影子一左一右印在地板上,像是陈旧记忆里白昼黑夜间无数剪影的集合。
重生的只有他,误入这玄机中的只有他,提前听到人生剧透的,也只有他。
如果他没有重生,他知道自己跟此时母亲不会有任何区别,他会享受着一直以来的属于他的安逸生活,然后自以为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可以将一生都规划得很好,没有忧愁亦没有惶恐。
直到暴风雨来临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生活会被现实击打得如此溃不成军。
成兰音走了。
杨佑下楼的时候,看到她在厨房做着糕点,穿着白色的蕾丝连衣裙,腰上是蓝白条纹的围裙,走在外面谁都想不到这会是个中学生的妈妈。她做的很认真,那是杨国峰曾经最喜欢的一种甜点,自从杨佑上中学后,成兰音几乎就没亲手动手做过了,这次难免手生,做的过程中手指还被烫起了一个小水泡,吴姨看到了立马要过来帮忙,她硬是不让。
杨佑忽然想起前一世,他和母亲离开杨家后,母亲好几次做东西都会不小心地受些小伤,每次杨佑帮她上药时,她就会看着远处失神。
杨国峰从往里面回来时,成兰音的糕点已经做好了,第一时间拿去要给他尝,可杨国峰并没有什么兴致,摆摆手沾都未沾,只低声让吴姨泡杯茶过来。
成兰音也没生气,拿着糕点接着去找坐在远处的杨佑,让他尝尝看怎么样。杨佑吃了些,最后在成兰音期待的眼神下,点头:“特别好吃。”
成兰音这才得意地笑了:“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说完又拿回去献宝似得重新让杨国峰品尝,或许是成兰音这次太过坚持,杨国峰这才颇为无奈地拿起一块咬了口,也不知道到底尝出个味没便咽下去连连点头,竖了下拇指表示赞叹。
动作间有个无奈的表情,在成兰音眼里是宠溺,可在杨佑眼里,是勉为其难。
这是杨佑重生以来,第一次强烈地想要去改变些什么。
第二天杨国峰有个酒会要参加,司机早早就在外等着,杨佑也不跟他犟了,早餐的时候好声好气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对方虽然回应地不自然,但到底也是应了。
成兰音在一旁嘴边抿着笑。亲父子还能多大仇不成?
家里的气氛回归如初。
杨国峰走后不久,杨佑就回房收拾着东西,趁人没看到,迅速从后门溜了。他买了张半小时后的车票,是去往本市的一个小镇,两三个小时后才能到地儿。
车上人几乎满了,他的位置旁边是个嗑着瓜子的大爷,看到有人来,惯性似得往里面挤了挤,杨佑把包放上去便坐下了。
那大爷自来熟地抓了把瓜子捧给他,杨佑连忙接过道谢。大爷说甭客气,然后嬉笑着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跟他聊起天来。聊的都是现在中学生的事儿,问什么杨佑就答什么,聊了会儿,杨佑才知道他原本是襄镇人,来市里是专门来看很久没见的孙女,这看完孙女就一个人回老家继续过活。
杨佑要去的地方也是襄镇,不过他是为了找一个人。
邢溪,杨国峰背着他们在外面养的女人。在国外生完孩子后,为了方便自己随时来看望,杨国峰便将这母子二人安排到了本市的一处隐蔽小镇修养。金屋藏娇。
这些都是杨佑重生之前知道的事。
他现在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挽回这个家,他也从未这么想过。那个暗地里开始腐臭的地方,早就已经在不经意间被人悄悄摔裂,任再强的胶水都无法粘补。
它的本质已经碎到彻底了,而他想让它碎得更有道理,更有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