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得及说话,卫风已经一巴掌扬起来,打得他偏过头去。
卫风手挥到一半的时候还是收住了力道,这巴掌打得不痛不痒的,他狠狠地抓住林甘棠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面前,他心里怕得厉害,他不敢想象自己若是迟来哪怕那么一瞬会发生什么,像是要掩饰声音里的颤抖一般控制不住地放大音量,几乎是在怒吼:“你傻吗?是不是非得我真的把你整日的绑在床上关起来才行?没事往外面跑什么你?后面有人跟着你不知道躲吗?你脖子上面那是个摆设不成?”
林甘棠被吼得整个人有点懵,直到叫冷风吹得一个哆嗦,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才回过神来,挥起拳头照着卫风的下巴就是一下:“你吼什么!你把我捆着那笔帐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凭什么打我我听见后面有声音我不是回头了吗?”
林甘棠虽然没练过但毕竟是个成年男人,那一下还是劲儿挺大,卫风又毫无防备,一下子咬着了自己的舌头,疼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他松开林甘棠,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小口吸了吸气,抿着嘴看他,抬手用手背蹭了蹭嘴角:“挺能耐啊你。”
林甘棠火气也被激得冒了起来:“怎么着,你还想再打我一顿?”
卫风咬咬牙,硬是把几乎出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跟林甘棠吵起来,只得深吸两口气,憋着火,转身对轿夫说:“送林大人回去。”
那轿夫惴惴地:“那大人您……”
卫风已经几大步走远,咬牙怒道:“我自己走回去!”
那几个轿夫愣了一会儿,这才慢慢靠近林甘棠:“林大人……”
林甘棠往边上走了两步,弯腰把刚刚那碎成渣子的白玉簪子小心捡了起来,拿帕子包好收进怀里,垂着眼睛在那愣了会儿神,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上了轿子。
轿夫这才松了口气,稳当得抬起轿子往前走。跟轿的人见卫风先前挑起的帘子还没放下,露出林甘棠小半张脸来。他在卫府呆得日子也挺长,到底还是向着自己的主子,有心跟林甘棠说几句宽慰宽慰。
跟轿憋了会儿措辞,小心地开口:“林大人,瞧您刚刚说的,卫大人那可是正儿八经练过的,我们做侍卫的可都不敢跟他打呐。”他瞥了一眼林甘棠,见林甘棠没露出不耐烦,才又接着说:“您这细皮嫩肉的,哪里好真的说要跟卫大人打一架?”
林甘棠看他一眼,撑着下巴,他虽然心里还冒着火,听着这话却又忍不住想笑:“他不敢真跟我动手。”
跟轿的人听他这样一说知道这位爷没真的很往心里生气,松了口气又宽慰道:“可不是,您可是卫大人捧在心尖子上的,只是卫大人从小家里就这么个独子,这么些年也就您那一下子来得狠了,都打出血来了,别说您不心疼,我们看着可都心疼。这……哪有隔夜仇,卫大人这事做得是有不地道的地方,可心里也是向着您好呐,您回去服个软,哄哄他,可不就好了?”他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那“夫妻哪有隔夜仇”放进去有些不合适,生生吞了半句。
林甘棠实在是放心不下卫风才出来找他,结果刚见面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打了一巴掌,这事放谁身上都是高兴欢喜不起来的吧,他摸摸自己的脸,有些哭笑不得。
林甘棠没说话,无可无不可的,那玉簪碎片透过衣服硌得他胸口有些难受。
卫风一个人到底走得快,本来也不很远,片刻功夫就回到了卫府。挽翠本笑着出来迎他,却见他披头散发的,板着个脸,穿得又少,整个人冰窖里捞出来似的散着寒气;再一看他手上都是血,着实吓了一跳:“唉哟我的爷,这可是跟谁打架去了不成吗”
卫风跨进屋子里,在矮几前盘腿坐下,任挽翠打来水给他擦手。那些血大多并不是他的,只是他有段时间没下这么大劲儿了,指关节有些擦破了皮,连带着前后瘀了血,微微肿起来了,当时不觉得,这会儿暖和起来一碰水倒是火辣辣得疼,针扎似的。
涣珠从药箱里取了药膏来给他擦上,拿布条细细缠好了,一抬头看见卫风嘴角的血,慌道:“卫大人嘴上怎么还有血?可是伤着了内脏?要叫太医来吗?”
卫风哼了一声:“慌什么,你家林大人打的。”
涣珠惊呆了:“我家少爷一被放开就忙不迭地去接您了,饭都没来及吃一口,怎么好端端地打起来了?”
挽翠也觉得奇怪,正要问,外面传来响动,那轿子终于把林甘棠稳稳当当的送了来。
挽翠一见林甘棠进来,暗自瞅了瞅他的眼神,然后垂着头先收住了心里的疑问,跟涣珠上去福了福身子:“给林大人请安,奴婢去看看小厨房的膳食做得如何了。”然后拽着涣珠退出去,将门牢牢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