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虞顿了一下, 声音中流露不易察觉的颤音:“镇北侯府。”
终于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许卿南缓缓闭上眼, 冰冷的眼泪淌满她的脸庞。
她笑着, 却比哭更悲切:“派你来的人,原就是我的大父…镇北侯许昌黎。”
许卿南怎么也不敢相信, 是她敬爱的大父亲手送她进了这个局。
“郡主, 您要明白, 老侯爷也是为了您好,小人就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而来的。”
“为我好?”许卿南仿佛听见了一个笑话, “为我好就是把我送来天启?他可问过我一句, 我究竟愿不愿意!”
许卿南双眼噙泪,满目失望:“卫叔,我原是相信你的,可现在连你也骗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卫虞心中也懊悔, 他原以为这样能让许卿南少些痛苦,却忘了纸终究包不住火。
她总有一天会发现一切的真相。
“怎么, 你也有你的不得已吗?”她冷笑着。
“郡主,小人罪该万死。”他双膝跪下,俯在地上反复地向少女道歉,许卿南知道追究这些如今也是无用,只是摆摆手。
“卫叔,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她太累了,脑子里似有一团烈火在燃烧,烧得她头疼。
叔父的苦笑,卫叔的道歉,大父临终前让她千万照顾好自己的嘱托……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实在是已经分不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了。
她晕沉着,躺回床上。
“是。”
卫虞替她关上门,回过头,眼底的愧疚转瞬消逝。
檀筝一直守在院中,见他出来迎上去低声询问:“老大,郡主怎么样?”
“让她一个人休息休息吧。”
檀筝试探着问他:“您的身份,郡主知道了吗?”
“没有。”卫虞摇头,紧接着目光一凛,“她不需要知道,也绝不能知道。”
“为什么?”檀筝有些着急,第一次反问了他,“郡主刚刚失去了桃夭,又和那个许江宸吵了一架。我不明白您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能跟她坦白您是她的……”
“闭嘴。”卫虞明显带了怒意,“她已经知道老侯爷的事情了,如果我现在坦白,你觉得她是会开心还是更崩溃?”
檀筝沉默片刻,才开口道:“难道欺骗就能解决问题吗?老侯爷不也是犯了这样的错吗。”
“我们的谋划还没有完成,等到合适的那一天,我会告诉她的。”
卫虞心里也没底,因为他无比确定,等到他设的局完成的那一天,许卿南一定会恨他入骨。
如果真到那一步,他宁可她永远不知道。
卫虞看着一言不发的檀筝,丹凤眼微眯:“檀筝,你僭越了。”
“属下知错。”檀筝单膝跪下,卫虞偏开头没有再看她,“你心软了,以前你从不会这样。”
“属下只是觉得郡主现在的境况太可怜,她才十七岁……”
“阿筝,你可以同情她,但是不要忘记你的任务。”卫虞看了看周周,“而且你该庆幸现在崔党的眼线被处理掉了。”
“还有,你如果再有这些想法,那我想,或许薄月比你更适合留在她身边。”
“是,属下不会再犯了!”
卫虞垂眸看着她的发顶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许府。
檀筝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看着因为伤心过度而累得沉沉睡去的少女。
檀筝长叹一声,她是真心为这对舅甥感到悲哀。或许从老大做这个局开始,他就已经不打算认下这个自己仅剩的亲人了。
他常常说,他这样的人,身边不能有任何亲近的人。爱人,亲人,他都不配拥有。
睡到半夜,许卿南忽然觉得浑身发烫,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大火炉里面任由烈火灼烤一般,烧得她浑身疼。
“水……”
她渴得受不了,梦中呓语惊到了倚在一边的檀筝。檀筝将她扶起,把茶水递到她嘴边。
“遭了。”檀筝一摸她的额头就知道是发了高热。
她顾不得那么多,抬手吹了个口哨,派暗卫立刻去找药来。
檀筝正要拿盆去再弄些热水来,一出门就撞上了一个她意料不到的人。
“世子殿下?!”
慕昉南自那天愤愤地回了王府,心中就有些奇怪的情绪。
他才是许卿南的郎君,他担心她不是情理之中吗,那小子谁啊,居然上来就说他。
慕昉南辗转反侧,思考了大半天也还是觉得自己没错。他把太医叫去了许府,但被许夫人拦下说许卿南暂时不想见人,只得先留下了药。
慕昉南愈发地不放心,那帮人什么来头,能照顾好许卿南吗?
他大手一挥,又派下去一波人去查那天见过的那几个人。
慕昉南心烦意乱,连书都看不下去了。
他和许卿南的婚期定在了年后,皇帝又临时变卦让他腊月初十就去就任大理寺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