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懂个屁!”
胡老头露出了本性,骂道:“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少年来说,爱情有时候就是人生?”
“……似懂非懂。”沈前想了想,诚实的答道。
“或许有一天你会懂的,如果不懂,那你真是悲哀……也不对,你小子可比我潇洒的多了,青梅尚在北都,靖城又多了个竹马。”
胡老头不知想起了什么,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前道:“年轻人,会玩。”
“胡大爷,虽然我们比较熟,但你也不能污蔑我,什么青梅竹马的,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前正色道。
“呵,你们在天台上喝的酒瓶子还是老子我收拾的,你在这装个鸡儿!”
胡老头冷笑道,“你送那小姑娘出小区的时候,她分明都挂在你身上了。”
“你怎么还玩偷窥的?”
沈前脸上有些挂不住。
“小子,敢做就要敢当,有人年轻时陷入爱河,也有人年轻时风流倜傥,不好说哪种人生更精彩,但我觉得你小子至少有一点很幸运。”
“什么?”沈前好奇问道。
“看你现在的势头,王侯指日可待,至少,你小子不用担心有选择困难症。”胡老头嘿嘿笑道。
沈前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胡老头指的是王侯的那个特权,即婚配自由。
上次王侯们聚会,沈前就从他们的谈话之中知晓,美丽大方的洛神伯就有两个丈夫。
王侯繁衍后代极其困难,但一旦诞生子嗣天赋却绝对在基准线以上,这大概是这条法令制定的初衷。
“胡大爷,话题歪了,您继续。”沈前把话题纠正了回来。
“当时她选择当了助教,而我去了行政体制,到二十多年前她结婚的时候……”
“你等等!”
听着不太对劲的沈前打断了胡老头,“什么叫她结婚的时候,她不是跟你结的婚?”
胡老头略微不自然的咳嗽一声,“小子,并不是所有感情都一定得有结果……”
“狗屁!”沈前不能同意的反驳道:“你这就是纯纯的毒鸡汤,喜欢就追,追不到就算逑,早点去喜欢下一个,深情没有错,但只感动自己那就很有问题了。”
胡老头沉默了下去。
沈前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拍着对方的肩膀道:“其实我这也也是网上看来的鸡汤……不用在意。”
胡老头翻了个白眼,重新酝酿了一下情绪,眼神又变得深沉了起来。
“到了十几年前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江中军武最年轻的教授,而我,则是保卫处最年轻的处长……”
“合着您以前也是干保安的啊?”沈前啼笑皆非。
“你小子那是什么眼神,江中军武的保安能是一般的保安吗?”
胡老头怒道:“老子当时已经突破山海,而且是少校军衔,要不是考虑到资历问题,中校军衔也绝对没跑……你见过什么保安能授校官军衔的?”
“有道理,您老继续。”沈前乖巧的没有反驳。
“后来啊,后来……就发生了那件事情。”
胡老头的语气变得低沉了起来,“那件几乎颠覆了一切的事情。”
沈前本来想问是什么事情,却忽的想到了什么,下意识问道:“胡大爷您说的……是十年前那件事吗?”
这时,胡老头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去。
沈前这才意识到两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靖城的公墓。
公墓坐落在一座矮山上,沈前跟随着沉默的胡老头一路往里,又绕过了一条偏僻的小路,最终来到了矮山的背面。
眼前,是一片略显荒芜的区域。
在那稀疏的枯黄植被的掩映之中,有着一块块陈暗的石碑伫立,斑驳的碑文甚至已经模糊了字迹,和公墓正面那些在阳光照射下的光洁墓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都曾经是靖城的骄傲,不该葬在这无人问津的下风下水之地,不该啊……”
胡老头凝视着那些墓碑,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江承夜
正是清晨,阳光从稀疏的云层里穿透,洒在了这片矮山上。
但,沈前和胡老头却是站在背阴面。
沈前抬头看了看那仿佛遥不可及的阳光,又复低头,看向了那些因为时间问题已经变得有些歪斜的斑驳墓碑。
见胡老头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沈前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些白菊,然后走到了那一排墓碑之前。
这仿佛葬在被遗弃的角落的墓碑,共有十七座。
沈前顺着看了过去。
李思喜、叶佳磊、付晓晓、于欣……
他一个都不认识。
直到,沈前来到最正中的那座墓碑。
“江承夜之墓。”
那最正中的五个字吸引了沈前的视线。
这是一个被写进了七中校史的人。
他是靖城十年以前的武状元,也是七中历史上唯一一个武状元。
沈前的眼中有着震惊、困惑和感慨掠过,一时间心情复杂。
震惊是因为在七中老师生的口中,都不知道江承夜后来的行踪,原来他早就死了。
困惑则是因为对方的死因。
感慨则是堂堂一省状元郎,死后居然葬在了这无人问津的偏僻角落,虽然墓碑之前也有被经常打理的痕迹,可还是掩盖不住那破败和寂寥。
任你一世天骄,此刻也不过是黄土一撮,无人问津。
“你应该也知道靖城近年来的教育状况一直在坐下坡路。”
胡老头不知何时站到了沈前旁边,又从沈前手中抽出了一只菊花放到了墓碑之前。
“十年之前就是靖城最后的辉煌,或许,也是靖城历史上最大的辉煌。”
“那一年,靖城不仅仅出了一个武状元,探花一样出自靖城,就是那个叫付晓晓的女孩……此外,武科全省前一百名,靖城有三十三人,几乎占据了半壁江山。”
沈前眼中有惊讶掠过,他只知道十年之前靖城教育开始走下坡路,却未曾了解过,还有如此辉煌的一年。
“那这里的十七人……”沈前下意识问道。
“他们,是那三十三人之中报了江中军武的那一批,全部都被录取了。”胡老头缓缓道。
沈前霍然转头,已经猜到了什么,“他们都死在了十年前?就是江中军武的那次不知名事件之中?”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靖城的教育会衰落?”
胡老头叹息,“他们当时饱受了多少荣誉,就凝聚了多少气运,这一死啊……靖城的脊梁自然就断了大半。”
沈前想起了高考之前的送行,当时柴皓天就说过,靖城的教育衰落有很多原因。
想来,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只是碍于某种因素,新任城主的柴皓天隐瞒了此事。
而这十年来,只怕知道真相的人都寥寥无几。
再延伸一下思考,是否靖城上任城主的离职也和这件事有关?
“所以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沈前定了定心神,接着问道。
“我其实未必也能说清楚,我只能把我知道的看到的告诉你……”
胡老头顿了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瓶老白干,先倒了一些在墓地上,然后取出两个杯子,倒了一杯递给沈前。
两人席地而坐,就在这荒凉的墓地对饮起来,胡老头一口气干了两杯,似乎才整理好了思绪,脸上浮现了回忆之色。
“其实说起来,江承夜和你很像。”
“和我?”沈前一怔。
“他同样出身贫寒,算是单亲家庭吧,还有一个妹妹,她妈改嫁了三次都没遇到什么好人,在江承夜十四岁那年跟一个外省人跑了,只留下他和妹妹相依为命。”
“……我还是比他好一点的,至少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沈前摇摇头。
沈前同时敏锐的察觉到,既然胡老头从江承夜开始说起,那么很可能,十年前那次事件也和江承夜有着很大的联系。
“不仅如此。”胡老头一笑,“他同样在高中之前天赋平平,如果不是因为义务教育,他本来连高中都不想上就要去打工的。”
“那时候我是靖城同乡会的副会长,我们这些所谓在外‘功成名就’的人都会做一些慈善事业帮助家乡,江承夜就是我资助的对象之一。”
“那个时候只是可怜他的身世,谁曾想他在高中阶段突然一飞冲天,就如你一般,突然展露了世所罕见的天赋。”
“最后更是在高考一鸣惊人,成为了七中第一个武状元……”
沈前微微点头,从这点来说两人是有点像,只是不知道江承夜是不是也有挂……
“后来他如我所希望那般,被江中军武录取,到了军武之后,他也没有让我失望。”
胡老头继续回忆道:“他不仅是个天才,也是天生的领袖,短短半年时间就在军武那种天才扎堆的地方有了偌大声名,所有靖城学子都以他为首。”
“他打破了军武成立以来的好几项记录,比如最快跳级的记录,单学期学分最高记录,还有最快通关秘境的记录等等……”
胡老头列举了许多江承夜在军武的事迹,听得沈前也是心旌摇曳。
“若不是那件事发生,他本该有远大前程。”
胡老头脸上忽的出现了一丝悔意,沈前也是凝神,知道重点终于要来了。
“余守巳前段时间来过一次靖城,他找过你吧?”胡老头忽的问道。
“嗯,您认识他?”沈前点点头。
“当然,小余曾经也是军武的学生,只不过二十多年前就毕业了,和我也是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