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问不过三
你瞧赵捕头这话说的,明显是奔着砸人摊子来的,若是换做旁人,还真不好应对眼前的‘恶汉’。
但眼前的卦师不一样,要知道厉害的卦师不光能掐会算,察言观色还有嘴上的功夫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既然敢拦人卖课,那自然是有几分把握在的。
瘦长脸的卦师听到赵中河这话,非但不慌,反而大大咧咧的将桌上的碎银收入袖中。
“算卦的,你不要以为这钱那么好拿,若是算得不准.”
“若是算得不准,自当十数奉还。”
卦师脸上的大黑痦子一动一动,他拿起门公尺,也就是风水尺,朝着桌面点了点,说道:“世上有这么句话流传,叫算人莫算己,算己死无疑!”
“我的卦摊会不会被掀,衣服会不会被扒,人会不会落到河里去,那都是算我自己,可我若是真按你说的算,岂不是正应了这句话?”
“说到底这是卦行的规矩,须得避讳。”
卦师呵呵一笑,转而道:“客人不妨换一桩事求问,若有不准,到时再掀我这摊子不迟。”
“有这规矩?”赵中河转头看向一旁的赵元。
后者沉吟片刻,点头道:“我听人说算人不算己,医者不自医,想来是有这么个规矩。”
赵中河摩挲着唏嘘的胡茬,忽然眼前一亮道:“那你给我算算,我家娃子将来可比我这老子厉害?”
卦师闻言一愣,若按他之前开口拦人时打的哑迷,此时对方应该问他解迷才是,再不济也会算一算自个的寿数。
怎么也不至于忽视自己的安危,转而问起自家娃子的前途来。
这心得有多大,才能连自身的生死都不在乎?
“卦不过三,我每逢一人只算一课,捕头可想好了?”
赵中河横眉瞪眼道:“让你算你就算,怎跟个娘们似的,说恁多废话?”
“好好好!”卦师生生气笑,他目光上下打量赵中河,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似是阎王殿执掌生死薄的判官,就要给眼前的糙汉划上红叉。
徐青默默看着卦师掐指卜算,这人说来也怪,给赵中河的孩子算卦不要生辰八字,亦不问姓名,只一边盯着赵中河看,一边装模作样的掐动手指。
徐青将望气术打开,卦师身上并无异常,他也不好开启阴瞳观瞧。
阴瞳虽比望气术厉害许多,但那玩意却没有望气术来的隐蔽。
一个好端端的人,一双眼睛忽然就变成比墨水还黑的色,莫说眼前的卦师,就是赵中河叔侄怕不是也会把他当成妖魔来看待。
此时卦师掐动的手指忽然一顿,问道:“捕头是想听好的还是坏的?”
“这话怎地说?我算卦自然是好的坏的都要听,哪有算卦算一半的道理?”
卦师笑道:“我知捕头血躁气勇,极易发怒,倘若是说了不中听的,让捕头把怒火发在我身,我岂不冤枉?”
“你只管讲,只要算的准,莫说好坏,就算再难听的话,我也不会冲你发作。”
卦师拿起门公尺朝桌子画了个圈,说道:“令子生于蚕月,性情倔强禀直,将来必会子承父业,且名气颇大,说是青史留名也不为过。”
“屁大点的孩子,还名留青史,我看你这算卦的就是净捡好听的说,一点都没个准!”赵中河虽嘴上不信服,可那脸却已经笑成了一朵。
不过未等他高兴太久,算卦的就又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可惜令子名气虽大,却无享用的福运命数,就好比那桑蚕,虽能吐得真丝,但它本身只有月余光景可活,纵使将来蚕丝织成了锦缎,它也不得见,不得穿。”
闻听此言,赵中河霍然站起。
“什么叫不得见,不得穿?你把话摊开了讲,莫给我打这些哑迷!”
一旁徐青忽然开口道:“这算卦的说你孩子英年早逝,活的时间就好比桑蚕,就算将来挣下了诺大声名,生前也无法看见。”
“.”
此时赵中河就好比引线快要烧到头的炮仗,眼睛里的火星直往外冒。
“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算卦的无奈道:“捕头不要忘了此前应下的承诺,无论结果好坏,都不得冲我发作。”
“我去你姥姥!你个满嘴喷粪的老贼鸟,胡诌八扯的老猪狗,放的甚么屁!老子今天不冲你发作,难道还要自个回去怄气不成!”
赵中河作势就要抓起那卦师的衣领,却不料被对方闪身躲开。
卦师拿着门公尺,回骂道:“不知好歹的夯货,我与你实话实讲,你还不乐意了!即是如此,这破解之法,我便也不与你讲,且看到时谁哭谁笑!”
“破解之法?”
赵中河冷笑道:“原是在这里等着我,莫不是需要老子再添一些银子,你才肯讲这破解办法?”
卦师同样回以冷笑:“我游方多年,与人算命,向来只算一次,课金也只收一回,捕头遇见的诡诈者多,莫非就认为别个也都是这般诡诈?”
赵元见状,适时将赵中河拉住,“叔父,既然卦师言不二价,不妨就先听一听他如何作答。”
一旁吃瓜看热闹的徐青跟着开口道:“此言不差,等会他若是答的不合捕头心意,捕头再掀了他的摊子,扒了他的衣服,丢进河里不迟。”
“.”
卦师闻言侧目看向徐青,那眼神似是不太友善。
“桑蚕多数丝尽而亡,若想补救,必要反其道而行”
赵中河听的云里雾里,旁边徐青则所有所思道:“这卦师许是让捕头家的孩子改换行当,将来不要做捕役差事。”
“他说的可对?”
赵元开口问向卦师,后者嘴角噙笑,并未应答。
赵中河仍有疑虑,他开口问道:“往后十年二十年的事谁又能说的准,我怎知你是不是在诓骗我?”
卦师笑吟吟道:“不过是算个卦,捕头今日刚取了薪俸,难道还在乎算卦这点销?”
赵中河闻言心里一惊,看向卦师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味儿。
他今日要为石泉出殡下葬,但手里并无多少银钱,他又不想耽搁时间回家中支取,便问户房预支了这个月的月俸,这事除了户房主事,可没别人知道。
真邪门了,赵中河心里惊疑不定。
卦摊上,算命先生继续摇起了铃铛。
赵元见自个叔父神情有异,心里对这卦师也起了兴趣,他上前一步,坐在马扎上,颇有些期待道:“先生也给我算一算.”
赵元一直对读书考取功名有些执念,他这回问的也是此事。
只可惜卦师掐算完,却是直摇头。
“真就没有机会?”赵元仍抱有一丝希望。
此时刚好有一只黄犬经过桥头,卦师就指着那狗说:“有机会,不过你得排它后面。”
“.”
这边,赵元生无可恋的离开马扎,下一刻徐青就坐了下去。
“占一课要多少钱?”
“客人看着给,我看着算!”
见徐青坐下,卦师态度明显有别于他人。
得!这卦师看来心眼还挺小!
徐青也不见外,他取出一枚铜板推到卦师跟前,笑道:“我想求问先生,阴河古道里埋葬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