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真的是心有灵犀,病房里一直高烧不退的秦进突然睁开眼睛,正在更换点滴瓶的小护士被吓了一跳,连忙探手去摸他的额头,秦进拽住小护士的衣袖,哑着嗓子一声接一声地叫着那个名字——
秦钊,秦钊。
他的嘴唇在微微发抖,手也是颤抖的,瞳仁上覆盖着一层生理性的水膜,像是走错了星球的小王子,惶恐而无助地叫着那个名字——
秦钊,秦钊。
只是,这一次没人能给他回应。
病房里的窗子没关好,有风吹来,豁然洞开,夕阳金灿灿地落下去,一个火热的季节就此走入了尾声。秦进盯着那抹末日余烬般的颜色看了很久,失去焦点的瞳孔被洗得发亮,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掉在枕头上,泅开小小的痕迹。
我会等你的。
你要快点回来。
老话说病来如山倒,对秦进而言,这回倒下的估计是座珠穆朗玛,还是钢筋混水泥的那种,差点把他压死在下面。他在医院里躺足了五天才勉强爬起来,烧退了,人也瘦了一大圈,往镜子前一站,活像见了游荡人间的白无常。
从骨子透出来的憔悴感,丢了魂似的苍白孱弱。
出院那天,秦爸爸开车,秦妈妈亲自上手替他收拾东西,秦进站在一边看着,很久才道:“秦……我哥呢?”
开口说话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全哑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
秦妈妈的动作顿了顿:“听你爸说,原本是打算去德国的,司机刚把他送到机场,他就不见了。”
秦进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窗外有落叶飘过,秋天了,万物凋零的季节。
回家后秦进拎着箱子径自走进秦钊的房间,秦妈妈跟在他身后,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神情。秦进指了指那张空荡荡的黑色大床,道:“我哥之前的租的房子已经退掉了吧?以后我就住家里吧,睡我哥这间,我那间改成客房或者储物室都可以。”
秦妈妈叫了一声“小进”,秦进迅速转过身,道:“我很累,想睡一会。”
直到听见关门落锁的声音,秦进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屋子里很静,整个世界都是静悄悄的,秦钊的东西都已经被搬走,连床单和被褥都是新换的,就算他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茧,也嗅不到任何属于秦钊的味道,就好像那个人从未与他有过任何交集。
就这么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秦进翻了个身,咬住被子的一角,把所有哭喊都压在喉底。
不能哭,不能哭。
眼睛越来越湿,头一涨一涨地疼。
这就是绝望的感觉吧,比死还要难受。
出院之后,秦进窝在家里,确切地说窝在秦钊的房里又睡了两天。反复地梦魇,惊醒,再梦魇。
冷汗一身一身地出,连床单都湿透了。
他一次又一次梦见秦钊抱着他亲吻他的额头,呼吸间带着极淡的烟草味道,睁开眼,只有满室冰冷的黑暗。
扔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