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循起?初并没非要杀萧巍不可,若不然,当初也不会由着他大摇大摆离开建邺。
江夏王子嗣众多。
萧巍不过是因托生在?前王妃的肚子里,占了个嫡子的名头,才得了世子的名分。
他办砸了差事?,回江夏后自有那群兄弟们算计。
若萧巍只是安排了埋伏刺杀太子之事?,崔循也不会有多介怀,可他偏偏伤了萧窈。
在?学宫回来,次次换药崔循都不曾假手于人。
每多看一眼萧窈的伤,总会隐隐懊恼,为何当初不索性杀了萧巍,以致令她受这样的苦。
虽没提,但他心中实则为萧巍安排好了千刀万剐的结局。
奈何两地相隔甚远,多有不便,还没来得及动手,已经和萧窈先后得知萧巍的死讯。
崔循这里,是安排在?江夏的眼线传来的消息,只说世子出门射猎时遇刺暴毙。江夏王为此?勃然大怒,但尚未查出结果?。
萧窈那边则更详细些。
原因很简单,因为是晏游这个“凶手”自述的。
但晏游也并未过多提及,只是在?数桩军务之中,夹带了这么一桩私事?。说是韩家?重金托到他那里,向他借兵,护送汉川的旁支迁来湘州。
他与管越溪商议过,特地放出消息给?萧巍身边的门客。
见萧巍当真带人前来劫道?,便索性送他一程。
晏游是个护短的人,虽没明说,但知情人都知道?他这是为萧窈报那一剑之仇。
萧窈晚间写回信时同晏游道?了谢,又同进来内室的崔循随口提了此?事?。
崔循脚步稍顿,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
萧窈正埋头写信,起?初眼都没抬,听着这声颇为微妙的笑后笔尖一顿,偏过头看他。
崔循才沐浴过,披着月白?禅衣。
寝衣系得并不如往日那般规整,领口半敞,形状优美的肌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出些暧昧。
就……不大正经的样子。
萧窈的回信还没写完,没敢多看,目光不动声色移开,端起?茶盏喝了口水,这才道?:“时至今日,与江夏间倒也不差这一桩仇怨。”
“是。”崔循似笑非笑,“我没打算指摘晏将?军的不是,你也不必这般着急回护他。”
话里的酸味快要溢出来。
萧窈对他这老毛病再熟悉不过,叩了叩榻几:“小气。”
崔循便不言语了。
萧窈哭笑不得,拽着他的衣袖摇了摇:“先前说的审问,可有什么头绪?”
“撬出些零散消息,明日将?送来的公文予你。”崔循自然而然地攥了她的手,“萧巍身边有一名叫江舟的门客,据死士所言,他这些年能坐稳世子的位置,皆仰仗此?人出谋划策。”
“萧巍来建邺前,此?人还曾特地叮嘱,须得提防我。”
萧窈的注意力?被他吸引,撂开写了一半的书信,好奇道?:“那你可认得此?人?”
崔循道?:“此?前令人查江夏情形时,听过这个名字,只是并没放在?心上。”
毕竟萧巍本就算不得是什么紧要人物,他身边门客,自然不值得崔循特地在?意。
萧窈沉吟片刻,随即明白?崔循提及此?事?的用意:“萧巍奉江夏王之命来此?,于他而言是极紧要的差事?,既如此?倚重此?人,为何不带上?江舟既放心不下,为何不随行来建邺?”
若当真有聪明人时时指点,萧巍兴许也不至于如此?行事?,被压制得几无还手之力?,到最后来了
出狗急跳墙的把戏。
“这正是症结所在?。”崔循同她对视一眼,“我已传信暗探,令他详查此?人。”
萧窈一手托腮,思忖道?:“若非江夏有更要紧的事?,那便是他心存顾忌,不敢踏足建邺……”
萧巍来建邺时带了不少随从,阵势很大。
若有人扮作仆役隐没其中,也未必会被人发觉不妥。可江舟行事?实在?谨慎,又或是太过忌惮,哪怕由着萧巍办砸了差事?,也不愿冒这个风险。
萧窈犹自盘算着,崔循握着她的手已经如藤蔓攀爬,落在?她手腕内侧的那颗小痣上,缓缓摩挲。
崔循向来是知道?怎么撩拨她的。
萧窈痒得瑟缩了下,被他扣着,没能抽回手。
崔循不疾不徐道?:“你今日饮酒了。”
萧窈:“……”
她明明已经赶在?崔循回家?前沐浴过,也不知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姑母遣人送了些礼物给?我,其中有坛挖出来的陈年好酒,我便尝了这么一点。”她抬手比划了下,以示自己并没喝太多,辩解道?,“何况我这伤已经好了,便是饮些酒,也无妨。”
崔循没如料想中那般说教,只问:“酒如何?”
“姑母那里的好酒,自不会差。”萧窈压了压唇角,矜持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滥饮……”
“嗯,”崔循应了声,淡淡道?,“我尝尝。”
萧窈惊诧地瞪圆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