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崔循这一声?“卿卿”,萧窈愣是没好?再多留,讪讪同晏游告别,匆匆离开?。
崔循倒是不疾不徐。
及至上了车,问道?:“怎么此?时倒急着回去了?”
萧窈失语,克制着翻白眼的念头,敲了敲书案:“我原就是要来找你的。只是半路遇着晏游,说起要给枝枝的小雀,顺路聊几句罢了。”
崔循道?:“你很喜欢枝枝。”
“她生得?那样可爱,又?不哭不闹,任谁看了都会喜欢。”萧窈理所?当然道?,“东阳王离开?时,你不也叫人又?送了糖酥过去吗?”
崔循微微颔首,并未反驳。
他对孩子从来谈不上喜欢,只是萧枝乖觉,一口一个“姐夫”极为中听,便乐意多予她些?东西。
萧窈托腮道?:“我今日听姑母提了王俭之事。”
崔循只“嗯”了声?,不曾接话?。
萧窈便咳了声?,追问道?:“他这样装疯卖傻,不肯回建邺,有?什么好?的法子辖制吗?”
阳羡长公?主提过此?事后?,她心中也思?量过,只是想出的法子总有?诸多不足,便想着问问崔循的想法。
“此?事自有?近侍、朝臣为圣上分忧,再不济,亦有?我在,”崔循为她添了盏茶水,“又?何须你来烦忧?”
这话?说得?贴心极了,萧窈一时无言以对,只好?接过茶盏,专心饮茶。
马车停下时,日暮黄昏,天色已晚。
萧窈心不在焉地跟在崔循身?侧,迎面遇着一人,懒懒瞥了眼,这才认出竟是崔韶。
便站直了些?,颔首问候。
她与崔韶实在算不得?熟悉,大都是场面上的往来,谈不上有?何私交,故而如今遇着也能坦然处之。
相较而言,崔韶就显得?拘谨许多。
目光落在她身?上,倒像是被灼了眼,转瞬间便挪开?。却又?不肯看崔循,支支吾吾片刻,才终于艰难地唤了声?“长嫂”。
萧窈见此?情?形,后?知后?觉想起来,早前在学宫之时,自己仿佛是收过这位崔五郎一枝花。
神情?顿时一言难尽起来。
咬着舌尖,将那点讶异咽了回去。
饶是崔循,也静默一瞬,这才开?口道?:“去吧。”
崔韶点点头,匆忙离去。
以崔韶这些?年来对长兄的孺慕,本不该如此?敷衍,失
之恭敬的。但他年纪轻,阅历浅,没有?办法看到喜欢的女郎成了自己长嫂,依旧淡然处之。
明明是他先的。
他先在祖父面前袒露自己对公?主的情?谊,祖父并不排斥这门亲事,还曾乐呵呵戏谑两句,笑他也到了“慕少艾”的年纪。
但这门亲事被长兄给拦下。百般挑剔,说公?主如何不好?,不宜为世家妇。
崔韶心中并不认同,只是没底气争辩,也想着长兄应当是高屋建瓴,更周全更妥帖。
可到头来,等到的却是他娶了公?主。
这又?算什么?
双重打击之下,少年的心碎了一地,失魂落魄的。
看起来颇有?些?可怜。
萧窈看着崔韶单薄的背影远去,“嘶”了声?,又?抬眼看向崔循,却愣是没从他脸上找到半分不忍。
除却最?初那短暂的沉默,崔循对此?再无其他反应。
萧窈提醒:“你这样,五郎难保不会心生芥蒂。”
“那是他的事情?,”崔循淡淡道?,“我并无什么要解释的。”
做都做了,又?有?什么好?说的?低头认错吗?
当日在崔翁面前,崔循东拉西扯,找些?自欺欺人的理由来回绝,而今名正?言顺,也坦然承认自己的私心——
他就是不准任何人觊觎,打萧窈的主意。
萧窈噎了下,对此?挑不出什么错,极轻地叹了声?:“这样不好?。”
“你又?在可怜旁人了。”
崔循不觉自己将崔韶这个弟弟称为“旁人”有?何不妥。
萧窈心知他们并没什么兄弟情?分,也未曾想过强求他演什么兄友弟恭的戏码。只是心中直觉,他如此?行事,于人于己都不好?。
但这话?不知该从何说起,也怕弄巧成拙,萧窈只好?反驳道?:“才没有?。”
好?在崔循并未执着于此?,同回山房用晡食。
夜色渐浓。
萧窈沐浴梳洗后?,换了柔软的寝衣,任由青禾擦拭着潮湿的长发,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内室。
“长公?子在前头书房。”青禾立时道?,“方才柏月来传了话?,说是长公?子尚有?公?务须得?料理,请公?主先一步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