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璠吃饱了撑的,甘冒天大的风险去编写禁书,他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
当然是徐家家主,他老爹的命令。
为什么啊!
徐相国为什么冒这么大的干系做这事?
为了弄死高拱啊。
结果高拱气不过,暴毙。蔡国熙刚烈,自缢.
有心人把这些内幕翻出来,在围观的诸生和百姓中传开了。众人在兴奋和激动的同时,忍不住感叹,徐家胆子可真大,徐相国可真是心狠手辣。
坑死一位高阁老和一位蔡参议不说,现在连亲儿子都拿出来当替罪羊。
当官的心可真黑,当的官越大,心越黑。
禁书案涉及的人不多,审得很快,两个小时后公诉程序走完,到了人犯自陈程序,大家又开始关注起来。
主犯徐璠会不会把徐府拖下水,以求减免刑罚?
在他开口之前,徐阶身边站着的心腹管事突然开口:“德慎和尚,你安心伏法吧,你的家眷会有人照顾的。”
徐璠脸色一白,崔采虎也脸色一变,一拍惊堂木,把随意开口的徐府管事给叉出去。
顶着一个大光头的徐璠缓缓转头,面如死灰,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可是他的亲生父亲,却变成了世界上最陌生的人。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一点怜悯之意,全是冷漠,跟京师寒冬腊月的风,冷彻入骨。
徐璠转过头去,泪流满面,“我认罪,恳请严惩!”
众人一片哗然,但流程还在继续。
其他几位人犯自陈,痛哭流涕地说自己被徐璠威势逼迫,迫不得已,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徐璠的头上。
休息半个小时,崔采虎带着同审官回到公堂上,宣读判决。
徐璠被判处斩立决,妙光僧戴罪立功,判充军西北,其余人犯绞刑、流配五千里、三千里不等,全部严判。
人犯全部瘫软,被法警叉着拖了出去。
家眷席上也是哭声一片,法警叉出去一批,废了好大力气才恢复平静。
接下来继续审案,审理的是以天界院衍生出来的案子。
天界院的案子,早就由应天府通判署审完了。
中圆等天界院东西序班首和尚,以及有犯事的和尚一百三十七人,被判处斩立决、绞刑、斩监候,然后全院一千一百一十二名僧人全部被流配西北和三宝府。
作为南直隶老牌佛刹天界院,成为各方势力的中介,尤其与江南世家和士林的关系十分密切。
于是顺藤摸瓜,从天界院这条藤上摸出一串串的大案,涉及数十官员和数十家江南世家。
只是没人知道,这些大案其实只是锦衣卫镇抚司根据《百官行述》、《千家事略》,查出来一系列案件里一小部分。
在下午和后续三天的审理中,徐琨、徐瑛的名字被反复提及,他们是十几件欺男霸女、侵占田地、夺人家产的案件主犯。
随着严章明把公诉文书里,一件件案件的详情陈述清楚,围观的上千书生和市民,陷入沉默。
以前在世人眼里,这些世家大户们,忠厚传家,诗书继世;仁义道德、乐善好施.现在他们的光鲜亮丽被一一撕开,大家看到的全是丧尽天良、豺狼成性。
徐阶周围坐着的世家缙绅们,坐立难安。
一件件案子被揭露出来,他们的脸面一次又一次被踩到地上,来回地践踏。
他们知道,苦心经营数十上百年的声望,一朝崩塌。
徐阶的嘴角在轻微地抽动。
皇上还是一点都没变,他放过自己和徐府,却要诛心,他要从自己和徐府开始,把东南世家和豪右一一铲除,扶植出新的势力来。
好!
老夫要看看,化身为你的头号忠犬的海瑞,还有什么招!
审案第五天晚上,海瑞一行回到驿站住所,吃过晚饭,各自洗漱后,各回各房休息。
皇甫檀给海瑞端上一碗安神汤。
迟疑一会,皇甫檀还是开口了,“老师,学生觉得,徐公还是与国有功的。”
海瑞端起安神汤,一口气喝完,用袖子擦拭了嘴巴。
“徐少湖最大的功绩,就是数十年间把徐府变成了三吴第一世家。”
皇甫檀定了定神,又说道:“徐公门生故吏满天下,如此羞辱他,学生担心后患无穷啊。”
“所以皇上派老夫这位大明第一孤直之臣来。浩举,你是不是觉得把一位老人家,晾在人群前,如此羞辱,有些过分了?”
“是的,学生正是这么觉得。”
海瑞意味深长地说道:“杀人简单,诛心才是关键。浩举啊,你要想把一棵百年大树彻底废去,不仅仅是推倒就了事,还要把它的根基挖掉才行。”
皇甫檀愣住了,“杀人不算,还要诛心?推树不算,还要刨根啊。”
海瑞笑了笑,往座椅上一靠,疲惫地闭上眼睛。
“明天就见真章了,石破天惊!”
第二天一早,有一千五百多名书生百姓涌入官衙,还有数万苏州城内外,以及附近县闻讯赶来的百姓,像前两天一眼围站在衙门外面,听说书人转述的公审过程。
列席位官员们,围廊的缙绅、名士和大儒们少了一些,但徐阶依然摇杆笔直地坐在座位上。
公诉人严章明和助手入公诉席。主审官崔采虎和助手入上首主位席
看到大家都到齐了,海瑞站起来。
“今日会审的第一件案子,是一件大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