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担心等会自己握不紧刀子,找不对方向。也很怕他对上冷叔的眼睛,自己就缴械投降。还怕那些兄弟他对付不来,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真要实施了,或许还是会遇到预料之外的情况。
他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脚边的烟蒂丢得到处都是。
最后他把一整盒烟全抽光了,再用满是烟臭的手用力地搓着脸。
也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冷叔的说话声。
☆、37
没错,他在行动之前假设了万千种境遇,可真正动手的那一刻,他没有太多的紧张。
他就像被人用刀抵着走上高楼一样,走过的每一级台阶都叫他心惊胆战,可当他真正站在高处纵身跃下,一切却都释然了。
因为已经不能反悔了,不能后退了,刀子插进去再打转,一层一层楼便从他眼前掠过。
离心的感觉攫住了他的筋骨和血液,手臂像痉挛一样一下一下干脆地插进去,再发狠地抽出来。
他捂着冷叔的嘴,让那已经被岁月磨蚀的声带发不出声音。他箍着冷叔的肩膀,用力地将冷叔抵在其中一个掉了针头和锡箔纸的水池上。
他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那鲜血温暖地流淌着,流过他满是老茧的双手,流过那曾经拿着锄头和簸箕的掌心。
冷叔绝对不会想到,向来老实本分的火炮会做出这样的事。所以他突然扭过头来,狠狠地盯着火炮的眼睛。
火炮以为自己会害怕,但实际上也没有。他就这样和冷叔对视着,直到对方失去了挣扎的力道,慢慢地把重量加在他的胳膊和那污渍斑斑的水池上。
手下听到声音闯了进来,火炮放开冷叔便朝最近的人划去。他不能看清那些手下的脸,他担心今晚陪冷叔过来的有他的熟人。
所以他划一刀,再划一刀,然后踢一脚,再踢一脚。
他逼着自己不认识任何人,他说服自己此刻拿刀的不是他。
高楼的玻璃窗反射着阳光,他透过镜面看到太阳的模样。他从最高的楼层坠下,每一层办公室的人就在他眼前向上走。
他们向上,他向下。
他的肩膀被划了一刀,他的脖颈被玻璃瓶砸中,他的肚子还挨了几脚,可他没有跌倒。
他扶着吱呀作响的塑料门站稳,下一秒又扑向无论拿着什么武器的兄弟。
他的手里紧紧地捏着弹huang刀,它就像小时候抓住的一只蜻蜓。红色的身体,半透明的翅膀,呼扇呼扇,扇出一点点的风和一连串的血花。
在他终于挤出卫生间的时候,他沿着小巷玩命地跑。
他听到后面紧追不放的脚步,头顶的灯光在胡乱地摇晃。
挡板玻璃掀了起来,阳光被凝聚地更浓烈了。他知道自己已经降到了十层以下,他甚至都能感觉到办公室里传出的阵阵暖气。
他跑出了巷子,又跑到了大街上。他穿过了烧烤摊,绕开每天都会喝一碗宵夜粥的地方。钻入另一条巷子,再从巷子拐进更小的一线天的私房群。
他踢倒了一排的啤酒瓶,然后更多的骂声朝他袭来。
一波一波,一阵一阵。浪潮翻涌,排山倒海。
他碰到地面了,碰到的那一刻阳光在他眼前碎裂。它碎成无数的光斑,亮闪闪地落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