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秦廷选择的破解当前困境之要点。”
“我当时听到张良提起这些,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这其实是有些荒谬的,毕竟六国贵族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而地方官员更是被清洗了数遍,怎能不是秦廷之重点目标?”
“但方才听到求贤令,听到针对的是‘吏’。”
“我才陡然惊醒。”
“张良所说已一一应验了。”
宋义一愣。
他狐疑的看了何瑊几眼,有些不确定道:“张良当真是如此说的?”
“我跟张良私交甚笃,平素更是同吃同住,岂能有假?”何瑊激动道。
“那张良还有说其他的吗?”宋义凝声道。
他也微微色变。
对此事认真谨慎起来。
对于张良,他还是很佩服的。
毕竟敢谋划刺杀始皇,就这份胆量跟魄力,就不是他能比的,而且张良之才智,在六国贵族中也是名声在外。
他又岂敢忽视?
何瑊摇头,苦笑道:“张良并未明说,只说秦之变局,便在于吏。”
“秦人也发现了这点。”
“因而这一两年,一直试图从‘吏’破局。”
“从最开始的‘士官转职’到‘降低入学标准’,再到如今的‘求贤令’,仿佛是早就规划好的一样,一步一个脚印的在慢慢夯实吏基。”
“更为人惊悚的是。”
“这些政策非出自秦廷,而是皆出自扶苏之手。”
“扶苏的确贵为大秦储君,但平时我等贵族何曾在意过扶苏?因而也极少将扶苏的事放在心上,秦廷正是清楚我等不会太过看重扶苏,所以才借此瞒天过海,将这些方略一步步落实实施了下去,而且还未受到什么针对。”
“秦廷之工于心计,令人毛骨悚然。”
宋义脸色微沉。
只是他很好奇,区区斗食小吏,当真有这么重要?
自古以来何曾有过以吏治国的?
对天下真正有影响的,从来不都是贵族,是官员吗?
何时轮到吏了?
吏不过是些按吩咐行事的人。
宋义蹙眉道:“这会不会是张良多心了?区区小吏,值得这么上心?我只听说与士大夫共天下,与贵族共天下,何曾听说过与吏共天下的?”
“这些斗食小吏,哪有这么重要。”
“我看是张良多虑了。”
“再则。”
“扶苏颁布的求贤令,对天下的士人能有多少吸引力?谁愿意从一个微末小吏做起?”
“自古以来士人都寻求的扬名立万,建功立业,等从小吏爬上去,还不知要多久,这些士人当真有如此耐心?而且当真有人能从小吏成为秦廷朝臣?”
“我看未必。”
“若是过去或许还有可能。”
“但现在秦廷的军功爵制下断无可能。”
宋义一脸不屑。
小吏的职位太低微了。
根本就入不得贵族、士人之眼。
而从一个微末小吏,爬到朝堂,实现自己平生之志,耗费的时间太长了,也太久了,甚至根本就不可能,当年吴起、商鞅、李斯等人,若是继续在魏国为小吏,真能成为日后的一国之相?
他可不认同。
吴起、商鞅尚且如何,又何况其他士人?
当年始皇设立博士学宫,在天下广招名士,却是只给了博士官职,只能参政议政之权,却没有决策之权,这也最终致使儒家跟朝廷决裂。
连博士尚且不能满足士人之胃口,区区小吏又哪能赢得士人之心?
这简直荒唐。
何瑊自是清楚宋义的想法,沉声道:“此一时非彼一时,小吏对我等贵族跟那些名士,自然没有太多吸引力,但对于地方豪强,以及一些家道中落的寒门士子,未尝没有吸引力。”
“涓涓细流可成江海。”
“若是越来越多寒门士子投靠秦廷,这对我等难道不是一种削弱?”
“再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