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罢了，若不是我，你以为你手里这二十万大军能踏过铜关打入长安？别说长安了，就是铜关你都别想踏进一步！”

被人说得这般无能，还是个自己从未放过眼里的女子，燕仲面色沉黑，在夜光下一双眼越发瘆人，“你今日便要死在这里，说再多也无用！”

燕明月咬了咬牙，“燕仲，你若当真要杀我，必然敌不过燕昭，这皇位你也别想要了！”

“你当我傻吗？”燕仲冷笑道：“留着你跟我抢吗？还是你当真觉得你能抢的过我？不过是个借势的蝼蚁罢了！”

冷汗渐渐落下，燕明月自知燕仲这是狠下心要杀了自己了，除非有人相助，估摸是逃不掉了。

“月一，”燕明月压低声音道：“今日，怕是要……”

“主子要我做什么，月一便做什么！”

这是头一次月一胆敢打断燕明月的话，却让燕明月蓦地一笑，“好，我今生能有月一你效忠，也不枉我走此一遭！”

月一双眸半敛，浓郁的黑色卷了又卷，她的内心过于平静，即便此刻需要面对的不仅是她的主子这一笑，还有死亡。

只过了片刻，只见月一在所有人未曾注意的间隙，匕首朝外一扔，力度推动速度，匕首转瞬之间略过众人的视线，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直接向站在队伍最后面也是最中间的燕仲飞去。

燕仲被这突来的横祸给吓了一跳，一时未能反应过来，更遑论躲开了。

匕首的尖刃在燕仲眼中快速放大，众人下意识屏息，却无一人来得及上前阻止，眼看就要射中他的额头，突然一声尖锐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匕首被不知道哪儿飞来的暗器打中，堪堪偏离了方向，擦着燕仲的额角偏向一边，随之射中他身后不远处的木柱上。

燕仲心口狂跳，四处望去不见暗器的来源，虽然心道奇怪，但更多的还是庆幸。

万幸月一这一下没有打中，不然局势扭转，他赔了命，还将自己手里握着的一切拱手送人了。

凭借燕明月一张利嘴，一旦燕仲死了，后果可想而知。

惊吓过后便是愤怒，燕仲转瞬间将莫名飞来的暗器抛到脑后，随即一扬手，狠厉说道：“给我上，谁能取得燕明月项上人头，赏银万两！”

伴随“赏银万两”四个字落下的是一片刀光剑影与火光冲天。月一见孤注一掷扔出的匕首没有刺中，面色依旧平静无波，然而心里却也明白，最后的希望也是没有了。

她迅速抽出腰间软剑，迎接他人的攻击，将燕明月死死护在身后，却又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的伤势。

燕仲半张脸被火光照的通明，另一半脸却落在黑暗里，让人看不分明。

他看着月一紧紧护着燕明月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看着燕明月面色紧绷如临大敌的将死面孔，看着月一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即便暗黑色的劲装并不能看到血迹。

看着这一切，燕仲心情激荡，就好像已经看到不久以后燕昭匍匐在他脚下，祈求他留他一命的样子，又或者不是祈求，而是他不由分说直接去了燕昭的命，报他这些屈辱日子所累积的仇恨。

如何不大快人心！

人影乱做一团，燕仲闭了闭眼，极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大约是一刻钟，又或者更短，燕仲看见乱成一片打斗的人群蓦然停了下来，借着火光。

人群中间，仍旧被月一护着的燕明月已经失去了所有风度与端庄，她拉着月一的袖子，将月一慢慢下沉的身子抱在怀里，落下了长久以来第一行眼泪。

“月一！”燕明月声嘶力竭地喊道。

然而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又比一声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