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处理完宫务,张守法又进来禀报道:“娘娘,偏殿的苏常在……似乎身子不大好。”
舒锦一愣,“不大好?”什么意思?
张守法低声道:“这几日,苏常在恶露愈发多了……”
舒锦眉心一沉,妇人生产之后,要排出不少血污,才能渐渐恢复康健,恶露少了不行,可多了更是要命!
“先前不是还好吗?怎会突然恶露增多?”舒锦一时不解,又忙道,“周太医呢?”
张守法道:“正在偏殿给苏常在开药、施针。”
“待会儿叫他过来回话。”舒锦正色道。
“嗻!”
约莫半个时辰,周太医才擦着汗水来到正殿,可见是在闷热的偏殿忙活了好一通,“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
舒锦抬手叫免了礼,“苏常在到底如何了?”
周太医叹着气道:“微臣已经尽力了,可苏常在的脉象仍然不容乐观。”
舒锦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是血崩?”
周太医点了点头:“苏常在确有崩漏之象……微臣施针过后,也并无多少改善。恐怕——”
“怎么会这样?”舒锦一时费解,“明明前阵子还好端端的!”
周太医略一沉吟道:“苏小主这阵子时而悲怆、时而郁郁,胃口难开,每日药物所起效用也大打折扣,故而……”
是因为太过忧恐将来,所以身子每况愈下,也影响了中药的吸收,以至于造成了血崩迹象……
这是心理问题导致的。
可这种事情,舒锦也没法打包票,保证苏氏不会被发配回冷宫。
所以这个心病,无药可医!
“尽人事,听天命吧。”舒锦道。
“是,微臣明白。”周太医拱手一礼,便退下了。
兰若姑姑这才近前道:“娘娘,奴才听说,敦妃这些日子,一直在吹枕边风……她想让皇上把苏氏发配回冷宫。”
舒锦叹了口气,这还没出月子呢。
含霜亦道:“是啊,这阵子这些闲言碎语都传进咱们澹宁殿了。”
舒锦蹙眉,莫非敦妃是故意的?故意嚷嚷得人尽皆知,令苏氏惊惧……
“她倒是愈发会用攻心之计了。”——也是苏氏胆小,还真吓出了毛病来。
女子产后,本就身心脆弱,还面临这样无孔不入的威胁……
“以后在澹宁殿,不许议论这个!”舒锦板着脸道。
兰若急忙应了一声“是”,接下来几日,倒是利落地打发了几个嘴巴不严实的小宫女小太监。
可是,苏氏的状况并没有丝毫好转,反而很快急转直下,血崩之势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在某日一个寂静的深夜里,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殁了。
偏殿的宫女是第二日清晨才发现的,彼时,苏氏身子都快凉透了。身子底下血污浓郁,据说她整个人面无血色,内里子像是被彻底抽空了似的。整个人形销骨立,瘦弱不堪。
舒锦匆匆去瞧了一眼,便有些不忍。
不管怎么说,苏氏还有常在的位份,该有的丧礼还是该办一下的。
这时候,底下一个小宫女嗫嚅着上前道:“贵妃娘娘,奴才……正准备倒痰盂,却发现,里头好多药汁……昨晚的药,小主约莫是偷偷倒掉了。”
舒锦愕然,苏氏……是绝望寻死啊。
“替她把身子好好拾掇一下吧。”好歹干干净净入殓。
虽然苏氏不算个好人,可死得也未免太凄惨了些。
“着人禀报皇上一声。”舒锦补充道,好歹苏氏是三公主生母。
倒是可怜了这个孩子了,尚未满月,便失了母亲。
消息传出去,雍正尚未来,倒是懋妃第一个赶到。
“真是白瞎了周太医的医术了!”懋妃皱着眉头道,裕贵妃为了苏氏这一胎,不知打赏了周太医多少银钱!若是她自己身子不中用便罢了,偏生是她自己想不开,竟把那么贵重的好药给浪费了!
舒锦叹了口气,“这件事就不要声张了。”
往严重说了,苏氏甚至可以算得上自戕了。
而嫔妃自戕,是会连累家人的。
——她已经叮嘱上下,只道苏氏是体弱,又兼忧惧交加,才导致血崩不止。
懋妃点了点头,复又满是怜爱地道:“我去瞧瞧三公主,这孩子……可怜见的。”
苏氏的丧礼,雍正也只是叫她全权办理,并叮嘱她照顾好三公主便是。
一个常在丧礼,倒也不费事。
略作停灵,便发送去了妃陵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