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么些年,最后也没见你整出什么花样,到头来还不是哭着求我回去。”郁白头都不抬,“赵钧,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有没有脑子,大梁有你这样的皇帝竟然还没亡国,也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你有空还是多谢谢老天爷不杀之恩吧,少想些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破事,到时候丢了皇位和性命的是你可不是我。”
“……”被直呼大名且以亲爹口吻教训了一番的皇帝陛下脸色由青转黑。
他注视着那即使大快朵颐也依旧保持优雅端正的少年,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冷笑:“甚好,朕只当你温和良善,却不料还有这言辞锋利的时候。”
“陛下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浑身肘子味儿的美人儿抬起头来,朝他嫣然一笑,“对了,这道芙蓉虾球不错,再来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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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今天被郁白这一顿输出弄的怀疑了人生,自白天拂袖而走之后,赵钧便没再踏足燕南阁。郁白乐得自在,他在大床上翻了个身,悠悠叹了口气。
假若自己当年也能这么把赵钧狠狠怼一通,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郁白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沉思,那狗皇帝看起来确实有点受虐倾向,寻常皇帝被这么骂一通早就跳脚杀人了吧。
今日一日时间,他梳理思绪,终于慢慢勾勒并接受了这个事实——那就是,容寸心在飞升时引来的天雷落在了自己身上,成功把自己的灵魂送来了往昔,重新面对还是个愣头青的赵钧。
在白玉京闲谈时,容寸心曾告诉过他,他昔日有位友人在飞升之际受了雷劫,却并未因此得道成仙,反而因此性情大变,也忘却了许多往事,再不复当年之态。容寸心总结道:“像是他这幅老壳子里住进了一个三岁小孩。”
换而言之,是他与幼时的自己换了魂魄。郁白当时觉得此事虽然荒谬,却并非全无道理,没想到今日便让自己轮上了。
若真是如此,那此时的自己又在何处?
约莫……是回到了土地庙吧,住进了二十三岁的自己的躯壳。
一念至此,郁白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却忽然听到了什么异样的声音。
在这样静谧安好的夜里,比脚步声更先触碰到他的,是隐约的酒气。
脚步声停,赵钧静静站在他面前,挡住了窗外倾泻的如水月光,面庞在微暗的房间里显得有些阴郁。然而那风却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的,将那极其浅淡的酒气带至他鼻尖。
郁白坐起来,不由得皱皱眉头:“大半夜喝什么酒,你明天不上朝了?”
赵钧没有答话,只是缓步上前,在郁白身上落下一阵阴影。
——又来了。郁白坐着没动,漠然地想,一会儿是该用什么样的姿势把这狗皇帝踹下床去呢?今时不比往日,即使换了个时空,容寸心教他的他也还牢牢记着。
赵钧环视了一圈四周——没有摔碎的瓷器,也没有沾血的碎片,整洁的不似以往,全然看不出此间的主人曾试图用碎瓷片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