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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千金 第168节(2 / 2)

显金继续平静地摇摇头。

她不害怕。

她左三顺,右德正,都是不遑多让的,随处大小爹,且无理取闹一把好手。

什么市面没见过。

三顺从爹系讨嫌退位了,赵德正及时补上,确保她身边始终有个爹味发言。

显金轻轻抿唇,将四方桌上的牛皮包裹双手递还给张老爷子,站起身来,深深地鞠了一躬,语气平稳却有力量,“宣城的宣纸,若是宣城的人都用不起,那就算做得再好,也是飘着浮在水面的,不用浪打浪,一阵风就沉下去了。”

张老爷子有些愣,红着脸连连摆手,“……不!不!好东西是要卖贵价!”

好东西要卖贵价,一分钱一分货,这符合商业规律。

但如果通过价格来隔绝受众阶层,达成阶级垄断,那她的罪过就大了——纸,不同于其他。翡翠金银,价格高昂并不会引起民众的绝望,因为金银珠宝并不能直接影响民众的生活;可这是纸,书写文字、传递思想的纸,若只有有钱人能买纸,那书上记载的便只会有有钱人的思想与感受,穷人的真实生活与体悟将逐渐消失在历史滚滚的车轮下。

纸可以贵,任何商品都应有三六九等,以满足人们的不同需求。

显金送张老爷子到门口,双脚脚窝横站在门槛上,显金看大路人来人往,麻布素衣也好、长衫短打也罢,高矮胖瘦、丑妍巨细,大家都是人,都吹着一样的风,头上都是一样的天空。

门口围着看热闹的街坊四邻见老头一手拎着一个青年人的耳朵走了,便知没热闹可看了,逐渐散去。

显金将自己关进“浮白”内间奋笔疾书。

临到傍晚,淅淅沥沥落了一天的小雪在太阳落山后加大了威力,大颗大颗的六边形雪粒儿没一会儿就铺满了行道。

显金进内室时狠狠地跺了跺脚,把棉靴上没化冻的雪踩掉,见桌上空荡荡的,愣了愣,一开口就是白白的雾气,“张妈,今儿你罢工呀?”

张妈妈拿掸子帮显金扫掉跟脚的雪块,嘟嘟囔囔一声,“……还是得去收一块羊皮,今年是过完年才冻人,光穿棉靴湿脚又冰沁。”

听显金说话,张妈妈翻了个白眼,“你这祖宗真是!我下午的笋和鸡蛋皮都备好了,预备晚上做笋丝蛋皮饺子吃——刚篦麻堂来信,叫你晚上过去吃。”

显金蹙眉,宴无好宴,每次去篦麻堂吃饭,总吃不饱。

“您还是帮我把笋丝蛋皮饺子包上,我回来还得吃。”显金丢下一句话就去了。

篦麻堂屋里没放炭火,正间空旷,风像不要钱似的往里灌。

显金看着桌上烧得旺盛的铜锅子,锅里翻云覆雨地涌动着豆腐、茼蒿菜、菌子、竹荪,明明很饿,却提不起拿筷子的力气。

瞿老夫人也没准备吃,问了两句年后铺子上的状况,便一边垂眼下菜,一边随口道,“听说,今天铺子上有人来闹事?”

显金碗里多了几块深棕的菌子和青叶菜。

显金点点头,把情况大概交代了一遍,“……人醒了就离开了,没溅起什么水花,您直管放心。”

瞿老夫人笑了笑,寡瘦的颧骨突起,显得人疲惫中透露出几分戾气,“不过是来讹诈钱的,你这样的做法很对,既不软也不硬,拿几块铜版打发了便是。“

说话的语气,让显金想起当初尚老板上门拜访,瞿老夫人也是一副“给点钱,不叫他走空”的语气。

听上去不是很舒服。

有种高高在上的俯视感。

显金低了低头,夹了块菌子放进嘴里。

瞿老夫人还在教学,“以后咱们生意做得越好,这种人就越多,就像附骨之疽,挖也挖不干净、丢也丢不掉——纸张卖得贵,应当找找自己的原因,怎么就赚不了那么多银子,而不是一味责怪卖家,卖家也要开门吃饭的,不是仁者侠士,做个东西赔本卖给你好了!”

越讲越不高兴,瞿老夫人一抬眼只见显金的脑顶毛——这姑娘正低着头猛喝汤呢。

瞿老夫人轻咳一声。

显金抬头望去。

瞿老夫人将今日的重中之重甩了出来,“今天商会开堂,听敬亭山上做茶的方老板说东南战事快平了,朝廷必定要大庆,到时各地选送贡品正是出头的时候,这节骨眼上,咱们店门口不能再出现这种闹剧和丑事。“

显金将菌子平静地吞下,“这是选贡品,不是选感动宣城十大好人。”

瞿老夫人没明白,放下筷子不明所以地看向显金。

显金抿抿嘴角,“只要咱们家的货一骑绝尘,后来者驷马难追,就算我私德有失,包了七八九个小白脸在房里……熊大人该荐我们,还得荐我们。”

瞿老夫人坐在凳子上,感觉屁股有火在烤,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这话怎么接。

显金又埋头喝了口汤。

“只是,这事确实不应当再发生了。”

显金将鲜美的汤吞下——这汤不是素汤,应是炖得软烂的鸡汤。

守孝三年,若一点荤腥不占,张老爷子还不死,她先死。

故而时人守孝时,其实也并不是对荤腥严防死守、一旦破戒就万劫不复的。很多时候,家里的长辈会偷偷给小辈塞点肉干、塞完肉汤、偷点肉圆子吃——这事儿只有家里长辈做,否则谁做,都不合适。

显金目光复杂地看了眼瞿老夫人。

你说她坏,她当真没坏到什么份儿上。

你说她不坏,她却总能在三秒钟内,搞得你想跳楼。

显金再低了低头,把刚才的话补全,“现如今城东的桑皮纸作坊改成了‘浮白’,绩溪作坊成了新人练习的实训地,还剩下一个灯宣作坊。”

“我想将灯宣作坊改成奥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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