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九岁的顾春并不完全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后来渐渐长大,她便懂了奶娘当年苦楚煎熬的心境。
她的母亲用自己的命替她换一条生路,所以奶娘一路护她出了中原;可她不该活得太风光。
这或许是原州十城的百姓对顾家最大的宽容。
正因为此,多年来顾春从无建功立业之心,也无出类拔萃之志;最后,当她发现哪怕自己医术庸碌,还是会得到别人的尊敬与感激时,她索性连习医之道也自行弃绝,做了个不起眼的小话本子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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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我也没有什么惊世之才,”顾春就着李崇琰的衣襟左右摇摆着脑袋,偷偷擦去面上的眼泪,“就……随随便便过完这一生,其实挺好了。”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委屈。
她没有提笔治世之才,也无跃马定边之能,原州人又不屑要她的命,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替父亲为原州人做些什么。
她唯一能做的,大约便是绝不能让自己风光现世,好歹让原州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都图个眼不见为净。
她今夜失控的哭泣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团山屯军的命运忧心,却又束手无策。
她很怕团山屯军因为各种不可言说的原因,最后落得和父亲同样的下场。
那样的话,团山的孩子们,或许也将走上和她一样的路。
行尸走肉般浑噩的活着,不敢奢谈什么抱负与希望。
李崇琰抬手按住她的后脑勺,让她安安生生靠在自己怀里不要乱动,沉吟片刻后,若有所思地缓声问道:“所以,你的母亲被从叶家家谱中删掉,是你的主意?”
他知道了什么?
顾春惊慌地抬头,头顶却正正击中李崇琰的下巴,痛得他险些飙泪。
“你、你……”心中发慌的顾春眼神闪烁,目光游移,却不知从何问起。
待那突如其来的疼痛缓过去之后,李崇琰才无奈苦笑,垂眼望着她:“你还记不记得,祭茶神那日,我说,‘我仿佛从前见过你’?”
“噫,难道不是你见色起意随口搭讪吗?”顾春揉了揉因先前的哭泣而有些发红的眼睛,歪着脑袋仰面皱眉,努力搜寻着幼年时的记忆。
没有。她确定之前从未见过李崇琰这个人。
哭笑不得的李崇琰忍不住捏了她的脸,咬牙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是。
顾春抿唇,刚被泪水洗过的眸中忍不住泛起晶亮的窃笑。
“你为了别让自己过得太风光,所以就不想让人注意到,”李崇琰淡淡扬唇,眸中是洞察真相的微芒,“你的母亲,是叶遐。”
他这话音一落,顾春立时尴尬地扭头,皱眉闭眼,最后无奈地抬手挠了挠额角。
“我猜得,可对?”李崇琰轻笑,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头转回来。
四目相对,顾春无奈地撇撇嘴,口中逸出万般纠结的一声轻叹。
“那不然你说我该怎么办?敲锣打鼓昭告天下,说我爹是顾时维,我娘却是叶遐……这就,很尴尬了呀。”
这事真的很难处,非但顾春自己尴尬,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