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兄,坐了有一阵,孟彰才开口,你觉得这个世道
怎么样?
孟显也沉默了。
他一点点地将杯盏里剩着的半盏茶饮完。
很不好。他先道,随后又补充,每一个人都活得很苦。
是的,孟显说的不是哪一个群体、哪一个阶层,而是说每一个人。
得意的,逞一时意气,待意气消亡以后,怀抱却空空失意的、困顿的,始终在为存活挣扎,哪怕耗尽所有力气,也仍旧看不见希望
孟显是头一次跟孟彰说这样的话,哪怕他自来都很照顾孟彰,跟他没大没小地玩闹,逗他高兴。但
孟显不会拿这些事情来搅扰病弱的幼弟。
孟彰沉默地听。
我其实也一直都有很多问题,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又能做些什么。直到后来,阿弟你出生了孟显却是转了头过来看他,对他笑,我就觉得,是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好好地活着,好好地活下去。
因为
有更多的人,还不愿意认命。
孟显不知道该怎么将自己那时候第一眼看见孟彰的感触跟孟彰细说,他只能看着他,带着点笑意。
面前这个小郎君,那时候还在襁褓里,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瞬就会断去,然后再不会续上。
但他熬过了降生的第一夜,熬过了洗三,熬过了满月,然后是周岁
他离开了襁褓,虽然很少能离开床榻,但他活到了他的身体彻底崩溃的时候。
阿弟,你大概都不知道,你那时候到底给了我、我们怎样的震撼。
时至今日,孟显才能将这样的话跟孟彰说起。
孟彰面色有些红。
我就是不想死而已
孟显眼底笑意加深:有什么不同吗?
孟彰不答话。
孟显贴心地转移了话题。
世道如此他收敛了面上眼底的所有笑意,严肃看定孟彰,你如今说起这个,是要去做些什么吗?
孟彰也坐直了身体,迎上孟显的目光。
是。
孟显沉默少顷:会很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