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檐廊底下,衔着烟,低眼点火,冷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肩头,像一层霜。
她没由来地想到温越之那句伤人的话——她听了都闹心,他心里应当更不好受吧?这些年,伯伯阿姨相继出事,相关的传言很多,他都不怎么理睬。一人生活工作,一切照常,只是逐渐烟不离手。
似有所感似的,他抬起眼,两个人视线撞上。
温恂之微微一怔,然后对她笑了笑,眼角微微一弯,显得很温和。他长长的眼睫毛上流淌着莹白的月光,看着湿漉漉的,隐隐像水光。
虞幼真脚步一停,脑子里闪过几年前的一个画面。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心尖像被轻轻地掐了一下。她闭了闭眼,突然转过身,向他走去,她走得越来越快,就那样屏着一口气走到他面前,才仰起头看着他。
他显然有一瞬的错愕,大概没想到她会去而复返。
“恂之哥。”她声音有点喘,控制不住地喘。
温恂之很快掐灭烟,眉梢微抬:“嗯?”
“我,我……”她的话堵在嗓子眼,没由来地,有点怯。
他没说话,视线在她的额角停留了几秒,她都出汗了。
“手。”他忽然说。
“啊?”虞幼真不明所以。
“伸出手来。”他扬了扬下巴。
虞幼真眨了眨眼,伸出手,摊开微蜷的手指。只见他从衣兜里摸索了几下,抽出手,停在她手心上方,松开。
——几颗糖滚落在她手心里。
“吃颗糖。”他说,语气里有微不可查的笑意。
虞幼真怔怔望他,他望着她笑,依旧是温和的。她一下子有点慌乱,垂下眼,假装在端详手里的糖果。
糖果包着斑斓多彩的糖纸,糖纸侧边有一小串花体英文。
她小时候很喜欢吃这个糖,温恂之每次回国都会带很多回来。那会儿她正在换牙,怕她吃坏牙,只有在鼓励或者奖励她的时候,他才会笑着给她塞几颗。
包裹糖果的硬糖纸硌在手心,微痒。
过去和现在仿佛有一瞬的重叠。
她握住那几颗糖,长长吸气,鼓起勇气说:“我想清楚了。”
夜色茫茫,四周阒寂,她的声音轻且软,那微微颤抖的尾音听得格外真切。
温恂之微微一愣,忽然意识到她准备说什么。
她心跳如鼓,坚定地迎上他的目光,轻声说:
“我们结婚吧。”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预备,但当真听到这个答案时,温恂之还是怔忪了一瞬,然后他很快笑了起来,眼角弯起的弧度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莫名其妙地,虞幼真攥着那几颗糖,没敢再看他。
她只听见他问她,“真的想清楚了?”
他的声音低且沉,像流淌的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