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空气中哭，脸上的眼泪很快就会干燥，皮肤紧绷。吕逸感觉到难受，渐渐地不哭了。

小风问：“你的姓怎么写？”

吕逸在栏杆上，在积雪上写了两个“口”字，小风说：“这个姓好写，以后我也姓吕，我就叫吕风。”

吕逸念叨了两遍“吕风”，笑着说：“好听。”

很快吕逸就知道小风为什么要有姓了，他到了可以上学的年级了。老奶奶给他拿了一些笔和本子，说是以前她孙子没用完的。

吕风捧着笔和本子飞快地跑回房间，路上遇到了穿着红裙子的姐姐，这个姐姐十二三岁，在他们中间很惹眼。她天生就漂亮，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耳朵后面扎着两把辫子，皮肤白皙透红，嘴唇饱满，一双跟头发一样乌黑的眼睛凑近了能清晰的倒影出人影来，这样的人穿着像火一样艳红的裙子，是扎眼的漂亮。

每次遇到这个姐姐吕风都要驻足多看几眼。

这个姐姐睡在他们楼上，据说是单独一个房间的，她吃饭睡觉都不跟别人在一起的，有人见到她吃过蛋糕呢。孤儿院里的老师说这个姐姐很乖，乖孩子就有这样好的待遇，让其他人都十分羡慕，有不少的孩子都学着她乖巧的行为。

吕风也羡慕她的待遇，不过他每次见到这个姐姐都有种怪异的感觉，让他不敢靠近这个人。他没有见识过孤儿院以外的世界，只是凭着本能行事，看到这个姐姐就放慢了脚步，绕行而过。

姐姐早就到了上学的年级，她背着干净的书包，穿上校服，两把大辫子梳得整整齐齐。吕风背着别人用剩下来的破旧书包，跟着哥哥姐姐们一起去上学了。

吕逸依依不舍的送他到门口，吕风很少这么高兴，他说：“你打不过他们就躲起来，等我晚上回来。”说着还在他耳边悄悄说：“我在柜子里放了馒头和一袋饼干，你趁着没人的时候去吃。”

吕风总能弄到很多吃的，吕逸还在学习怎么抢吃的，效果一般，都要靠着吕风来接济。吕逸不想让吕风上学的时候还操心自己的温饱，他学着吕风的样子去抢了一顿午饭，然后被同年级的人撞开了，摔在地上，一条腿都摔疼了。

他们就像被圈养的鸡鸭猪一般，吃的放在食槽里，能不能吃的上只看自己能不能抢的着。吕逸想着吕风拼命的样子挤进去，伸手抢了一个小馒头，抓到了宣软的食物转身就跑。

吕逸跑到门口碰到了应该在学校里的王云雨，他一把抢走吕逸的馒头，再把人推开，完全不在意的姿态，放到嘴里吃了一口。

有人见他回来了，主动把抢到的食物上供。吕逸打不过王云雨，王云雨个子高，长得也壮实，在孤儿院里自有一派势力。有几个十几岁的孩子都打不过他被他欺负了，也就吕风敢跟他呛声。

吕逸以前不知道王云雨为什么经常在院里，现在吕风去学校了他就奇怪了，他们只有放学后才会回到孤儿院，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学校里的，怎么回来了？

在学校里的吕风看着丰盛的午餐，第一时间用自带的饭盒装了一半，他把肉和鸡蛋都挑出来装好，自己用菜汤泡着米饭吃的喷喷香。吃完饭一个人还有一包牛奶，他们孤儿院也有牛奶，但是就比水有点白色而已，他翻看着牛奶，老师催促他快喝。吕风含着包装袋的一角装作在喝的样子，等老师走了他就把牛奶放到裤兜里，他要带回去给吕逸。

在学校的一天仿佛是进入天堂了，没人打没人骂，吃饭不用抢，不知道王云雨他们为什么每次都逃学。

等到放学的时候吕风就知道了，他们被带到了一家快餐店，积攒了一天的盘碗用具等着他们清洗。

吕风并不意外，或者说他的适应能力实在太厉害了，不过是干活，他在孤儿院里也干过很多，因为多干活可能会捞到点吃的。吕风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害怕或者抱怨，他很勤快，他想自己多干点是不是也能捞到点好处。

后厨的工作人员让他把书包放下，吕风死犟不放，里面有要给吕逸的饭，他不放心交给任何人。

小小的人背着个小书包，手脚倒是麻利得很，比其他人都能干。这里的水还是温的，不是孤儿院里的冷水，油污在温水里更容易清理，这点就让吕风很满足了。他做的比其他人都快，干瘦的身体捧着一沓一沓洗干净的盘子在后厨穿梭，老板很满意，额外奖励了他一个苹果。

吕风很高兴，他把苹果塞进自己的书包里，老板好奇的问：“你不吃？不怕回去被别人抢了？”

吕风摇头说：“要给小逸吃。他们抢不过我。”

他的话逗笑了其他人，吕风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院里来人接他们走，吕风累的双臂发酸，给自己揉胳膊，无意中看到院里的人和老板在算钱。

吕风从四点放学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回到孤儿院，别的孩子又饿又累，疲惫不堪，吕风看上去似乎能再多跑三圈。回到房间里，其他人都睡了，吕风轻轻叫了一声：“小逸？睡了吗？”

吕逸没有睡，离开吕风的第一天他没有吃一口东西，饿得难受，睡不着。

吕风饭盒里的饭都凉了，他给吕逸穿上衣服，拉着他出了房间，小心翼翼的不被管理员发现，爬楼梯来到天台，天台上有一个用纸壳破布搭成小帐篷，吕风说以前有个大哥哥经常带他来，后来大哥哥离开了，这里也有段时间没来过了，稍微修一修还能用。

外面落满了灰尘，暂时凑合着用，两个人钻进去，吕风从他的书包里拿出两支蜡烛，用火柴点燃，然后把铁饭盒放在上面，金属的饭盒很快就热起来，吕风的手指感受到灼烧的疼痛，不停的换着手指捏饭盒的边缘。

“我来。”吕逸要拿过来。

“没事。”吕风完全不在意，说：“我书包里还有筷子，用作业本的纸擦一下就能用了。”

肉香味儿让吕逸忍不住直接用手去抓，他刚要吃，然后就塞进吕风的嘴里。

“哥，你吃。”

吕风笑着说：“我在学校里吃了，可好吃了。这些是给你的，你快吃。”

吕逸已经被馋的不行了，大口的吃起来：“上学这么好啊，还有肉吃呢。”

饭盒里咕嘟咕嘟冒泡了，实在也太烫了，吕风放下来说：“还有呢，有苹果和牛奶。”

“这么多？”吕逸嘴里塞了半个鸡蛋，“我也想去上学。”

吕风把牛奶放在盖子里加热，吕逸自从来到这里，这是第一次吃的又饱又香，他对学校太向往了，一天就能有这么多吃的。

吕逸吃的满嘴都是，肉油都流到下巴了，吕风给他擦了一下，手上就有油叽叽的香味，他没忍住舔了一口，真香。

吕逸在填饱肚子后，留下了半个鸡蛋和半袋奶，他给塞到吕风的嘴里，“哥也得吃，吃饱了好读书。”

吕风在学校一天，只觉得这里是天堂，上课学了什么一概没记住。

“你今天吃到饭了吗？”吕风问他。

吕逸摇头，把王云雨的事说给他听。吕风对孤儿院的做法根本没有意外，但是意外的是王云雨，他不去给院里赚钱，怎么没被打呢？王云雨肯定有别的来钱的路子。

吕风问：“你没吃柜子里的饼干？”

吕逸又摇头：“不知道你在学校怎么样，怕你也没有饭吃，留给你的。”

“笨蛋，饿不着你哥，你饿了就吃。明天我再多弄点东西回来。”吕风说。

吕逸点头，又说：“哥，你能弄到纸笔吗？我也想跟你一起学习。”

“能，等着。”

“哥，你把你学到的都教我，院里的书我都不认得字，看不懂。”吕逸凑到吕风身边。

“行，哥教你。”吕风抱着他。“你看，这课本上是我的名字，吕风。”

“‘吕’我认得，‘风’字这样写啊？”吕逸拿起笔，笨拙的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吕风下面，“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