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但这样的日子有什么好呢?无聊透顶的人生可真是糟糕极了!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景色和毫无参考价值的忙碌,可我不明白,我都那么烦闷了,镜子里面那该死的木偶竟然还在微笑!――《镜中人》】
琴酒知道,那是太宰治。
即使他的面容被精心打扮,涂上了淡淡的脂粉,任由微卷的头发搭在耳侧,美丽地几乎要让人忘记他的性别。
但无论如何装点,太宰治那双浸满鲜血的鸢眼褪去伪装后,依旧没有光彩。
可这样的装扮,倒是让琴酒想起了以前。
‘青涩却盛艳的血色之花。’
被称作“无价之宝”的最后一件珍品被推上拍卖会的舞台,可珍品,却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少年。
少年被囚于笼中,身姿稚嫩却穿着深红色的衣裳,只能让大片的彼岸花盛放,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迫展示着自己。
那张带着幼态的脸上勾勒着红色的艳痕,可他的眼里透露着纯净,天真纯净却又烂漫多情。
他坐着,仅一抬眸,便轻而易举地引起了那些戴着面具的富商们的欲望。
于是恶念与贪念被进一步放大,就连面具也遮挡不住他们最后的体面。
富商们红着眼,在一次又一次地快速喊价声中,露出贪婪的笑容。
然后,枪声响起。
不知是谁开了第一枪,压倒了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
富商华贵的服装彻底撕裂,暴露出野兽的皮毛,道德和人性全部抛却,血腥和暴力充斥整个拍卖场。
枪支、金钱、美人,最后汇聚成无数人的愉悦。
“琴酒,太宰是件宝物。”
在和太宰治成为搭档前,琴酒听见boss那意味不明的话语。
“他带来的价值,远比你想象的要高。”
‘是啊。’
琴酒看见这死亡的血液溅满拍卖的场地,看见那格格不入的舞台。
‘身为始作俑者的太宰治就在风暴的中心,干干净净,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拍卖者成了斗兽场的斗兽。
拍卖品成为这一出好戏的看客。
‘一切都如同计划好的那样,所以都顺利到不可思议。’
琴酒躲在暗处,开枪射击混乱的人群,直到――最后一个人死亡。
偌大的拍卖协会,仅靠两个人,便清扫干净,甚至不费吹灰之力。
‘琴酒,你来的可真慢――’
他以为自己会得到太宰治这样的回复,就像之前的每次任务。
然后太宰治会嫌弃地避开他伸出的手,厌恶地数落他在任务中的分心,用最恶毒的话语踢开他的触碰。
像是浑身带着毒刺的刺猬,执着在死亡的道路上寻找着结果。
可这次,什么都没有。
琴酒明明想要忘却,但他仍然清晰的记得,那血肉横飞的拍卖会上,他打开了拍卖会的牢笼后,太宰治搭上了他沾染血液的手心。
那双鸢色的眼睛寂静,死寂得如同一滩死水,没有一丝感情。
太宰治,成为了木偶。
再后来,太宰治被boss收回。
等琴酒再看到太宰治时,太宰治已经成为了“大庭叶藏”。
那个恐惧着世间的太宰治像是突然认清了什么事实,把自己的一切全部都压在了大庭叶藏身上,用最深的不安和惶恐勾勒了微笑的假面。
或者说,曾经的“太宰治”也是为了掩盖那颗千疮百孔心脏的伪劣模仿。
――‘啊,是模仿啊。’
他又何尝不知道呢?
大庭叶藏拼命抑制住自己呕吐的想法。
‘好可怕好可怕……’
世间空气沉重起来,密密麻麻刻进大庭叶藏的大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太宰治是知道大庭叶藏的绝望的。’
‘但太宰治选择让[蜘蛛]靠近了大庭叶藏。’
被人窥视内心,无异于是将大庭叶藏千刀万剐。
大庭叶藏露出讽刺的笑容,‘这算什么?’
‘自己利用了自己。’
他无比清醒,甚至流不出眼泪,浑浑噩噩的大脑维持着最后一点理智,在工藤优作他们面前饰演“大庭叶藏”该有的反应。
直到在看到琴酒后,那根线终于崩断。
“啪!”
月光很凉,琴酒还未走近,脸上就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啧!”琴酒用舌头抵了抵发红的脸颊,用力将人揽住,扣在怀里,“又出什么事了?太宰。”
‘出什么事了?’
耳鸣嗡嗡声把世界都消音,大庭叶藏看着琴酒的口型,大脑里面刺痛一阵一阵袭来,于是他手上用力拉紧了他的领带,像拉紧狗链一样紧紧拽着,“琴酒,我叫大庭叶藏。”
“为什么要喊我太宰?”
琴酒是唯一一个,在他改了名字后,还要坚持喊“太宰治”的人。可明明他能够分辨出叶藏与太宰治的区别!
“区别?”琴酒把领带扯回,将太宰治和他的距离无限拉近,话语间满是恶意,“怎么,你以为披上大庭叶藏的壳子,就能够逃避一切、唔!”
尖刀刺进腹部,溢出的血液打湿了黑色的风衣,也将那件黑白色的洛丽塔裙染红。
琴酒扣住对方的手腕,拔出刀具,忍着疼痛将人绑到了床上,从床头柜拿出药片塞进太宰治的嘴里,“别在我这里发疯!”
但琴酒看起来比太宰治还要疯,他丝毫不在意自己流血的伤口,甚至在看见自己的血液染红对方后,隐隐兴奋了起来。
比黑白更容易吸引目光的,是最鲜艳的红色。
“太宰,你可天生就适合养在血泊里。”
太宰治仰躺在床上,他嘴里含着药片,苦涩传满了整个口腔。
“药好苦啊,琴酒。”
所以他盯住了琴酒的脖颈,恶狠狠地、不带一丝犹豫,直奔命脉的撕咬。
鲜血迸溅,红色再次降临。
如同窗外的红月。
……
“波本,你在想什么?”
苏格兰将自己做的一系列任务,连带着有关[动物园]的情报一并发给自己的上司和发布任务的琴酒。
他转过身,看着陷入沉思的波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