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整理好情绪,杨宏儒在前去要些东西勉强果腹后,便试着寻找顏文明的踪影。
虽然顏家宅邸已经不像白狐袭击的当下那般混乱,却仍旧瀰漫着紧张的氛围,甚至连平常喜欢在庭院胡闹,每天过得像庆典似的小妖怪都不晓得躲到哪去。
似乎只要发出稍微大一点的噪音,都会被予以过分关注。
在顏文明的卧室和平时经常能待上整天的书库都没能找到对方,最终杨宏儒还是意外在顏文琇平时办公的地方,发现顏文明的身影。
坐在堆了满满文件的矮桌前,顏文明慢条斯理地处理累积下来的事务,时不时在小妖怪们的传言下大致理解目前的现况,期间手中的笔未曾有过停歇。
杨宏儒的脚步不免一顿,不过随后又很快恢復过来。
「文明?」
「嗯?」
顏文明听闻声音下意识抬起头,恍惚了一阵子才回过神,意识到站在门边的是杨宏儒。
「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了?宏儒。」
「基本上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是吗?那就好。」
杨宏儒尷尬地搔了搔头,实在不晓得顏文明的语气听起来怎么没有很高兴的感觉,甚至在瞥了他一眼后,又继续专注于手边的公务。
不提那些从没给他好脸色看的小妖怪,顏文明此时的态度实在太生硬了点。
一点都不像平时的顏文明。
「先说了,像宏儒你那样擅自以为是在保护我的举动,真的让我感到为难,所以我直到现在都还在生你的气,可别以为没事就可以逃过一劫。」
顏文明很是不自在地抿起下唇。
对他而言,被如此保护是一种过于罕见的作为,毕竟从来都是他一肩扛起守护的职责。
尤其杨宏儒不仅选择那种方式,还为此受了伤。
「……抱歉。」
杨宏儒听闻不免有些愣然,只能乾巴巴地向顏文明道歉并解释。
「我只是觉得,比起身为外人的我,雾村大概更需要你来对付白狐。」
「没有谁的生命比谁更尊贵,即便是我也同样。」
即便试着摆出脸色,用不了多久顏文明便不得不放弃,烦躁地加重写字的力道,过不了一阵子又只能无奈地将笔放下。
「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吧,你这样站在门边小妖怪们会不安的。」
听闻顏文明这话,原本配合着忙碌的妖怪们,也只能被迫让出一个角落的位置出来,至少足以使杨宏儒盘腿坐下。
「光说我,你自己的身体又怎么样了?残留的毒素排乾净了吗?有没有好好休息?我看外面已经重新架设起结界,是代表白狐被神明给击退了?」
「不,只是短暂的休息,白狐大概还在结界外头伺机而动。为了保护雾村的村民,神明大人多少还是会顾及到我的处境。」
所以那个被架设起来的结界是具有时效性的?
不过是为了不让顏文明累得倒下,才不得不设置的產物?
「你不是祂亲自指定的代言人吗?」
「……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然而比起毫无自保能力的大家,被赋予言灵之力的我,才应该要是最后被考虑的人吧?何况这也是神明大人给我的考验。」
顏文明理所当然地解释,但杨宏儒实在不晓得该怎么评价,在他看来那过于诡异的观点。
如果所谓神明代言人,是从小或还没出生就被指定成为的话,顏文明肯定自幼就被做着这般教育,比如生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雾村牺牲奉献一切,包含性命。
若是如此,才会丝毫不觉得这有哪里奇怪。
除非那些天性反骨的人,否则压根不会反抗,甚至连质疑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只是那样类型的傢伙,自然也不可能被高傲的神明选上。
就好比顏文琇。
即便再如何处心积虑地抢夺代言人的位置,只要神明没有对此予以同意、没有对顏文明感到失望,顏文琇就永远不可能达成她的目的。
所以到头来,他们究竟争的都是些什么?
「就算是这样,神明又是为了什么,不乾脆把结界笼罩到你们重新佈置好为止?这对祂而言应该不是件很困难的事,不是吗?」
「宏儒,即使神明大人被我们侍奉为雾村的神明,也不能像那样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卸乾净啊。何况无条件保护我们这件事,本就不该成为祂的束缚。」
「既然祂不愿意插手管你们的生死,又何必像那样供奉着祂?」
神明?说到底,那种傢伙究竟为什么能拥有成为神明的资格?
妖怪的身份恐怕还更加符合对方恶劣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