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个毛病还没有多严重偏偏从小到大父母对她多是直接安排从不询问她的意见而顾琬又无法反抗情况便越发严重严重到……用自残来确定她还有选择的权力。
对妹妹很了解的顾迟清楚就算他阻拦了这次那她还会寻找别的机会到那时她要用什么办法可就不好说了。
向外寻求生机虽然艰难可总比向内最终迎来自我毁灭好得多清楚这点的顾迟长长的叹了口气应道:
“我会帮你的。”
用睡觉来逃避现实的顾侍御史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正计划着怎么破坏掉这场婚约只感觉一觉醒来总算是轻松了几l分就算是回到宫中继续在微妙的气氛中办公也没有像往常那般如坐针毡。
他轻松可别的的同僚就不轻松了。
看着竹简秦侍御史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又来一个讼告女医行巫蛊之术的?”
防范未然
巫蛊,蛊音通鬼,指用来加害他人的巫术,包括言语上的诅咒、设坛做法、扎偶人以及炼制的毒虫等等,因其手段莫测,难以防备,又能真实应验的缘故,被世人极为忌惮。
倘若巫觋或者个人正在进行此术被抓到,那立刻就要判流放,若是已经致人死亡,则会被处以极刑。
若是不知道女医是什么人,那秦侍御史对她们的感观绝对不会太好,毕竟正常遇害,还能知道敌人是谁,有个防御躲避的可能,巫蛊可就连自己什么时候要遇害都不知道,那感觉可不是一般的糟糕,不把这种人赶的远远的乃至于杀掉,那真的是睡觉都不安稳。
若秦侍御史是这样的态度,讼告之人恐怕要高兴的起舞。
可如今长安中的官吏,哪个不知道女医是什么人?
不提韩尚院的《医言》中,揭露多少以诡诈包装的假巫蛊之术,这女医们义诊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快一个月,都是极为正常的治病救人,就算是有些惊骇之处,也是为了更好的让病人理解自身所患之病,没一点和巫蛊有关系。
明知无关,还是如此讼告,分明是想将这些医者置于死地!
这恶意,实在是太大了。
看着这份写着女医咒人的讼告,秦侍御史差点没忍住骂出来。
医者就现在的情况做一个病情推断,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种也要扯到巫蛊之术上,到底是你是个傻子,还是想做点别的事情!
秦侍御史心情很不好。
抛开这些医者的性别不谈,他对天子兴建京医院这件事是很高兴的。
毕竟,人肯定会有生病的时候,秦侍御史是能请得起好点的医者,可请起来的代价也太高了,就算京医院是还需要他们花钱付诊费和药费,那药费也是直接砍半,至于诊费,十钱的诊费还叫费用吗?
秦侍御史都想着以后每个月拿出几l十钱来,带着全家人去看一看,诊个脉。
这可是天子和皇亲国戚才有的特权,如今全家人一顿饭的钱就能得到,不说此事想想有多美,很多大病都是由小病逐渐加深的,而一些小的病痛都不需要吃药,只需要改善饮食和生活作息调养就能恢复,避免有疾,一家人都健健康康的,这是多好的事啊。
可这么好的事情,就是有人不想让它成了!
秦侍御史心中对这些人的不满越来越多,可他的职责就是整理这些并汇报给中丞,实话说,他倒是能将这些讼书往后压,但这样风险太大了,是要赌上自己官职安危的,上意不明,同僚也能收到对这些女医讼书的情况下,他可不敢这么做。
可要是什么也不干,秦侍御史也有些不甘心。
唉,韩尚院为何是个女子,不然也不至于当上了中二千石还没能进宫朝会,官署到现在也还没休整出来,这在宫内的,他想送个口信都难啊!
正头痛中,秦侍御史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正在忙碌盐政的桑侍中。
据说,韩尚院是他举荐上来的?
桑弘羊府
高级的社畜,本质上也是社畜,改革盐政的桑弘羊这两年忙的是团团转,韩盈来长安后一直约不上时间,若非对方送过来份厚礼,又解释了原因,她还以为是那几l个盐官得罪了他,等今日好不容易聚上一次吧,还是带着正事来的。
听对方说完她被讼告的几l个理由,韩盈着实有些无法理解:
“言咒、厌胜我还能理解,可这做法是从哪里扯上的关系?”
“扣罪名而已,何必纠结这个?”
桑弘羊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你过往得罪了不少人,有人讼告于你倒也不奇怪,就是没想到,侍御史中竟会有人找我向你报信。”
不得不说,他的确抓到了关键。
除去性别因素,韩盈连带着女医在崛起过程中就是和不少人起了冲突,而且范围还不小,比如,巫觋方士是最先被得罪,而且得罪最狠的——女医宣扬的‘常识’算是把这些人诈骗的基础都给扒了,同理,一些实力不足的医师也被抢了饭碗,对她们的感观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而除了这些群体,还有就是宛安之前商贸冲击,导致市场份额大幅度减少的商人,以及韩盈在治理水患时,度田开罪的一部分豪强,至于其它还有什么人,韩盈也不好说。
因为得罪的是多个群体,韩盈也没办法固定到某个人身上,防范和应对也就比较麻烦,好在这些群体极为分散,不可能联合在一起对她发起攻击,危险程度不算太高,也就不需要太如临大敌的时刻警戒。
毕竟,这样的情况也不会只有她一个人有,别的不说,桑弘羊推行盐政也是得罪了不少人呢,照样该吃吃该喝喝,也没见他忧虑什么。
反倒是侍御史中特地找人报信这点,透露出极为有用的信息。
整个官僚系统中,还是有对女医有好感官吏的,他们甚至能主动提供帮助。
韩盈没想到还有这条意外收获,她嘴角多了几l分笑意,慢慢道:“长安中人苦无医久矣,想来各方都想这京医院建好吧。”
“若真是如此,那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讼告于你了。”
桑弘羊嗤笑一声,随即面色又变的严肃起来:“你一个二千石,连朝会还未去过已经够名不符其实的了,至长安快一月连陛下第二次面都未曾见过,怎么还能这儿坐的住的?”
“我坐不住也没办法啊。”
韩盈脸上多了些许无奈:“如今官署连人都还没有来齐,丞相又让我先处理这京医院之事,哪有理由入宫见陛下呢?”
桑弘羊将目光投向了韩盈,说出这话的她脸上不仅没有半点心虚,甚至还能和他对视,仿佛真的是她无能为力,就是见不到陛下似的。
即便再好的政治伙伴,仍需要清晰的边界线,在他们两人之间,边界线便是尽量不去给对方所行之事提任何执行上的建议。
当然,上面是委婉的说法,难听点说就是指手画脚,对他们两人来说,放自己领域,那几l乎是唯我独尊的一把手,哪里有坑自己怎么可能不清楚,避不开肯定有自己的愿因和坚持,这几l乎是底线,再好的伙伴踩几l下,那过往的情分和脸面也就要没有了。
所以桑弘羊在推行盐政的时候,即便这里面有大量的问题和漏洞,但韩盈只是将她在宛安积累下来的经验给了他一份做参考,并提及此事若是做好了,还能用来测算一地的真实人口数量外,什么都没有多说。
而此刻,即便桑弘羊清楚,韩盈被长安官吏排斥在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不肯在长安招人,尤其是不愿意招男人为吏的缘故,但他别说劝她招一些男人,就连提这件事都没有提,只是道:
“你若是需要,我可再向陛下谏言,为你加一侍中之职,好自由出入宫内。”
皇宫戒备森严,各个门都有兵卒看守,若非有正职或者皇帝特许,是没办法进入的。
其实官署若是能定下的话,她其实是可以进的,这是因为整个长安城虽然皇宫占据了极大的部分,但并非都是拿来住,而是承担执政的功能,不少官署就建立在宫内,主要集中在未央宫和长乐宫,以便皇帝能够随时召见。
只是,现在官署至今还未定下到底应该建在皇帝执政的未央宫,还是属于后宫的长乐宫,而皇宫是天子居所,事关天子安危,即便是官吏也不能乱走,都是有行动范围的,确定不了官署位置,那入宫符节自然还不能给她。
韩盈很清楚官暑定不下来的原因,她也曾犹豫过到底要不要酌情增加一些男吏,但犹豫过后还是被她否定了。
不能不战而退。
所以面对桑弘羊的好意,韩盈仍旧摇了摇头:
“哪有做了九卿再给侍中之职的?若真是有了此职,那可就是让世人耻笑了。
请了侍中职位,岂不就是接受了现状,那她这些时日的坚持又算的上什么?
僵持到现在,她不从文武百官才能走北司马门进入未央宫,根本算不上狠狠扇这些阻拦她人的脸!
真正的巫蛊之术压根见不得人,女医大庭广众下做的和巫蛊没有一点关系,世人都清楚,而陛下如今还用的上韩盈,那此事也伤不到她,该提醒的他也已经提醒了,剩下的也不用多担心,桑弘羊听懂韩盈的坚持,也就没多说什么:
“那好,我就不在陛下面前多说什么了,你心里有谋算就好。
有一个懂得分寸的政治伙伴就是好事,韩盈微微笑着:“谋算还真算不上,不过倒是能看一看,到底是谁如此恨我呢。
从桑弘羊住处返回,韩盈脸上的轻松瞬间变成了严肃,她杀到了于秋和韩羽面前,问道:
“这些日子女医们有没有控制诊治人数?危重症患者有多少?给多少病人开了药?有没有记录下来诊单,由患者签字,并保留药方和药材,以及煮过的药渣?
进入长安开始义诊以来,两人都未曾见到过韩盈般模样,仿佛山雨欲来的感觉让两人瞬间紧张起来,一线的韩羽立刻道:
“我这边只遇到过一个产后恶露不绝的,不过已经持续了二个月,算不上危重症,都是按照你的要求一式两份,留名盖印,给她的药也备了份……为何突然问这个?
韩盈没有回答,而是先将目光投向了于秋。
“女医义诊数量太多,我只能抽查,抽查的结果是她们都按照要求来的,但真正如何——还是不好说,想知道必须全部核查一遍,
感觉到事态紧急,于秋不敢向韩盈打包票,她小心的问道:“是有人要借此害我们吗?
“有可能。
就先真正的商战,绝不是什么浇死对方的发财树一样,若真是想置女医、以及她于死地,肯定不会几l句巫蛊的讼告,不痛不痒,还没有拖议尚院官署位置更让她难受,但如果将它看作是一种铺垫,先在大众脑海中留个印象,之后用死人来论证女医真的害人了呢?
而对于医生来说,一年中遇到救不回来的病人数量,可能比一年中遇到下雨天还多,想找个死人不知道多容易,甚至人没死,那让他死了又很难吗?
韩盈必须得防止这点。
于秋只是没有自己做主的能力,但智商还是很在线的,之前没有想到这点,可此刻韩盈一提,她便立刻明白其危机,立刻说道:
“这几l日女医休息,我先带着她们把诊案再整理一遍!
换位思考要如何进攻的韩盈提醒:“不只是整理,还得防止有人损坏。
“嗯。
答应过后,于秋和韩羽急匆匆的去做此事,她们各自招来自己的心腹,分好守岗和核查的人手,抓紧时间核验。
也不知道是预感应验,还是只有这两人心腹核验,主院还是常有女医休闲活动的姿态给了一些人错觉,刚将档案核验完成,确认没有问题的韩盈,就收到了廷尉派人来告之,有人讼女医以巫蛊之术害死了他的老父。
烫手山芋
义诊的这些女医,如今不过是一二百石的微官,即便医死人,甚至和巫蛊有关,也不应该惊动廷尉署,而是由京兆尹手下的狱掾接案,只是吧,这群混蛋压根不接。
明面上看,这只是一场医患矛盾,但谁都清楚女医背后站着的是韩尚院,而她手中又是握着几乎整个汉国八成的医药利润,此事极大可能就是冲着她来的,就算不是,那案子只要开始接下,那基本上就得是了。
毕竟,判过案的人都很清楚,如今一个案子判定的证据,想要极为充足是非常难的,因为证人的证言会改口,物证会缺失或者自然消失,在这样的情况下,主审官无论如何判定,其实都是有漏洞的,要较真起来,很有可能分不清到底谁是谁非。
平日里遇上这种情况,通常采用证据最多的,又或者参照延尉过往的奏献判定参考着来就是,就算是有些漏洞,也是可以忽视过去的,可这次不一样,无法以铁证判定的主审官会被架在火上烤不说,而他那些发现的漏洞,必然会成为这两拨人互相攻讦的证据!
此案要是推到风口浪尖上,这两派打成什么样不说,主审官随机与一边结仇,亦或者罢官是肯定要二选一的。
毕竟,哪怕天子态度暧昧,可他能允许韩盈一个女子走到此等地步,定会对其有几分偏宠,而此事又只涉及手下的女医,就算女医真有问题,保不齐韩盈来个弃车保帅就无事了,而等她转危为安,再回过头来想想负责此案的主审官、书佐和狱卒这些人做的事儿——
呵呵。
这种情况下,京兆尹手下的狱掾肯定装死,而这样的烫手山芋,廷尉署中的官吏只要是没疯,百分之百也是不想接下来的,但架不住这位大孝子发觉自己求告无门,直接穿着孝服,把父亲的棺椁拉到廷尉署前诣阙上书了!
只恨廷尉署因为要设置关押犯人的牢狱,没办法全建在长安宫中,不然哪有人能这么堵大门!
没办法,延尉署硬着头皮把案子给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