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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节(1 / 1)

三狗和妻子在屋里说米,他老父骂了几句后便闭上了嘴——饿的没劲,不想说话,倒是邻居家的小子好奇,他隔着篱笆墙远远的看了眼,笑着说道:

“徐翁你生什么气啊,这可是三叔特地给你割的!”

这么长的时间,三狗老父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毕竟之前说李昌家草钱的事情还不少,怎么做的他也听到过,低低应了声便不再言语,而邻居家的小子像是没有说完一样,热情的说起来昨天晚上看到的景象。

“手指大的虫子,乌压压的就往火里面扑……”

直到邻居小子走远,三狗老父耳边还回荡着他说的话,直到煮好饭的三狗妻子端装了大半碗米饭的碗过来,他看着碗里比过往多了一倍的米,这才觉着不对,他连忙问道:

“怎么这么多米?盛错了吧?”

“没盛错,三狗说,咱们可以把卖的粮拿出来吃。”三狗妻子也端过来碗,她抓了把桑葚放到自己只有一半米的碗里,让碗里的饭食看起来满满的。

看着儿媳的饭碗,三狗老父顿了顿,他拿筷子夹了一大块放进对方碗里:

“我老啦,吃不了这么多,还是你吃吧。”

“阿父这——”三狗妻子连忙想把米夹回去,还没等她说完,公公就把碗一护:

“咱们俩吃一样多的,别让,你这是又带孩子又洗衣做饭还得织布的,哪能不吃的多点?我这把年纪,早该走了,你要是倒下了,家里怎么办?”

“这,哎。”三狗妻子没办法拒绝,只能应下,看儿媳开吃,三狗老父也加起蒸米往嘴里送,他看着院里泡着茅草的水坑,心下满意。

草钱好啊,不用在省粮食好去置办葬品,家里能多吃点,这桑葚,可真的酸,还是米饭能吃个半饱……

草钱农家自己就能制做,取材可以慢慢积累,值钱却又不昂贵,焚烧起来场面也很壮观,面子上也是给足了,再加上韩盈配套的理论,好多人家都开始割上捆茅草回家泡上,准备拿它代替以前的祭品,甚至有些人家已经模仿着李昌的所作所为,开始自己用上。

种树开头离不开人,韩盈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乡下,这次消息就流通很多,只需要和几个人聊聊,便大概推算出至少一半的人开始自发的制作纸钱,而且这样的风气还在继续扩散,有望在一两年内取代本县九层九人的丧葬习惯。

至于为什么不是全部——

没办法,总会有一部分人有钱多到可以随便烧,这种人就算是韩盈的理论传过去,他也不过是给自己已经修好的坟墓前再大烧一堆纸钱。

有钱,就是有这么宽广的选择。

对这样的人,韩盈选择放弃。

六月,种下的杜仲树种逐渐破土而出,长势喜人,确定没有问题的韩盈也不在继续在这边呆着,她慢悠悠的骑着老马,跟着一位吏目走在回县里的小道上。

这个春季,韩盈除了种杜仲树,还在忙另外一件事情。

学骑马。

整个古代,马都是重要的交通工具之一,汉代更是如是,除了没钱的农人和没有必要的人家,大多数有外出要求的人家中都会养马,同时学一下骑术,这使得马匹市场也很繁荣,按照马能力的优劣、用途,年龄分出了极大的差距,高的宝马有价无市,低的老马——也就值个肉价。

韩盈学骑术用的就是比肉价微微好那么一点的老马,这种马经验丰富,会自动配合韩盈,不会因为她的动作不规范而直接把她甩下来,学起来更安全些。

不过,当这匹马出现在韩盈面前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开始怀疑这到底是马还是驴。

谁让本县的马都这么矮呢?

周礼有云,六尺为马,也就是说,此时华夏本土的马大概在140厘米左右,这么说吧,韩盈今年九岁,因为吃的好,身高也差不多有六尺,也就是说,她已经和马一样高了!

这和韩盈后世去景区玩的时候,看到的那些比她还要高一头,大概在180厘米左右高的马完全不同,而韩盈曾经好奇的向师父询问,有没有更高的马,很不幸,她得到的答案是没有,最好的宝马,也不过再高个十厘米左右。

而现在,国内大多数马是承担拉车和短距离交通的作用,奔跑能力和耐力都比较差,比起来国外的马种差了一大截。

听完这些,韩盈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汉武帝好像打过一次大宛,这是汉武帝穷兵赎武的证据之一,当时汉武帝动用了七万人的军队,以及更多倍的辅兵充作运输,结果最后只回来了两万人,三千匹马。

现在看,韩盈仍觉这穷兵黩武,但,在古代生活久了,她也能明白这样做的必要性,在战争上,马相当于坦克,当国外的坦克综合水平远高于国内,不想办法获取这款坦克装备上,那——

等着国内死更多人吧。

但这样的二选一,韩盈是一点也不喜欢的。

若是,她能用造价低廉,但看起来高昂的东西,比如说,玻璃制品将其置换回来,可能就会更好一些了。

而且玻璃还可以拿来做显微镜,要是……算了,这中间要点的科技太多了如今高炉温度只能能达到一千二距离完全燃烧玻璃还差三百度这可是个大槛不说国内还缺碳酸钠也就是纯碱这是国内为什么有彩色的琉璃但是没有透明玻璃的缘故。

作为理科生韩盈是知道侯氏制碱法的但知道和制取是两回事毕竟从浓氨水到饱和氯化钠溶液通二氧化碳气体等都不是她一个人乃至几年就能折腾出来的事情化学科技树在如今的情况下基本上就是疯狂砸钱不见成效的结果韩盈半点都搞不起。

好在空间里还有更简便的制碱方式韩盈以前翻书的时候好像见到过到时候也可以查一查就是希望不能太高毕竟——高炉她是真的搞不定

火焰温度不够还是烧不出优质玻璃的。

“不过现在倒是可以试试陶瓷。”

韩盈思索着高炉技术可以向隔壁的巨野县交流一下之前听女医说她们那边有白色的土下雨之后和面粉似的很有瓷土也就是高岭土的特征要是确定那她就可以烧瓷器这也能带来大量的收益!

而且她爷爷笔记中还有土法高炉的记载记载中温度也差不多达到了一千五左右有了这个方向改进现有的高炉也不算困难。

至于这么搞会不会出事韩盈还真不担心宛安县里又不是没有烧陶的作坊他们没事那她烧个瓷器同样不会有事。

这么思量着路上韩盈还看到了一家正在办葬礼的乡间富户薄棺材在前面走后面有八个人抬着四个牲畜牛羊狗甚至还有一匹马这些草扎和实物一样大看起来极为唬人。

让韩盈感到欣慰的是除了草扎以前陪葬的锅碗瓢盆、各色钱币等值钱的东西已然消失不见。

韩盈慢慢的放下了心这么一来终于不会有大量的人去挖掘坟墓了。

挖坟可不光伦理上有问题在安全上也有很大的问题古往今来多少疫病就是因为死人传播的啊!

又切断一条疾病传染源的韩盈很是开心只不过这份开心没有持续多久她刚回到城内的医属左仪便出现在她面前拿着雪花膏对她问道:

“这东西真不能久放?”

开个价吧

韩盈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她垂头丧气的应道:“没!有!”

听韩盈这样说,左仪僵在原地,原本高兴的样子瞬间消失,她跺着脚,难受的要命:

“你说这怎么不气人!”

夏季猪油的保质期只有三个月左右,超过这个时间就会腐败变质,生出杂菌,但这是肉眼所能看到的,实际上,它在更早就已经开始变化,逐渐散发出极为难闻的味道,韩盈这边的雪花膏只接受定制,每次的量控制在一个月以内,撑死供应本县,压根儿别想出去售卖,而对于商人的左仪来说,有商机但赚不了钱,那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韩盈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踩着马蹬下马。

此时其实已经有了单侧马蹬,布制的,不过不是拿来行进过程中稳定身体,而是作为上马的辅助,毕竟马背高于人跨,也不是时刻就有个可以拿来踩的小凳子和石头,那肯定需要一个更便捷上马的东西。

这也是身处汉武帝治下有趣的地方,很多以为没有的东西,其实现在已经有了,而很多未来已经形成定势的东西,现在已经有了雏形,要是再参照下空间,那仿佛有种正在旁观历史进程的错觉。

不过,双侧马蹬韩盈最终还是没有拿出来。

这玩意儿是个好东西不假,可仿制起来太过容易,如今窦太后还在,整个大汉是以黄老学说为主,对待匈奴主张和亲安抚,不想动兵,而汉武帝又还没有掌握实际的权柄,东西送上去,他若是大规模给军队装备,分分钟就能暴露他的意图,那到时候又得献祭几个倒霉鬼。

甚至,就算不暴露,那还得等个十来年才能反击匈奴——这么长的时间,双侧马镫肯定早就被学过去,这对于匈奴那帮本来就从小开始学骑马的人来说,岂不是如虎添翼?

再好的东西,出现的时机不对,也会变成坏事儿。

所以韩盈也只能继续再苦一苦自己,多磨练一下骑术了。

下了马,韩盈让医属的杂仆将老马牵走,对着还在唉声叹气的左仪问道:

“我记得这时候你应该在忙着收丝,怎有空来我这儿问我雪花膏的事儿?”

“说起来也巧。”左仪将雪花膏放入袖中,她收敛了情绪,解释道:

“今年的丝收的快,已经卖给了行商,这行商与我相识,此次是带着家中子侄一同前来,因水土不服导致腹泻不止,所以托我来了医属,凑巧看到了这雪花膏,再之后……就是来问我这能否售卖的事儿了。”

她也想卖啊!

不得不说,失去之后,韩盈才能感受得到现代添加剂是多么伟大的发明,可惜现实因素是怎么也跨不过去的大坎,她略微沉吟,道:

“此物放不久,运输起来也不算好卖,你说他是行商,想来是做不了某地单独的生意,他更想要的,应该是雪花膏的配方吧?”

左仪笑了:“谁人不想独占配方?不过是没这个本事罢了,也是月女你厉害,这些方子随手就来——莫说他了,我看着都眼红,要是您开尊口,我在这医属做个杂役都行!”

做杂役偷学么?

韩盈眨了眨眼,决定把这句话当做玩笑,她稍作思索,道:“这样,你让他开个价,若是合适,我明日再与他见上一面。”

左仪应了下来。

韩盈没在医属留太长时间,稍微歇了歇脚,让老马吃饱喝足,又骑着它去了县衙。

徐田曹已经把她要的土给带了回来,韩盈当年上手工课的时候捏瓶子,家里还存着几百克的高岭土,拿出来一对比,果然无差。

这下,韩盈放心了,她转头去找了自己师父,希望他能给自己借调过来个会造高炉的匠人。

因为刘邦建国后放开了铸币的缘故,民间商人私铸货币成风,再加上本县也有作坊烧制陶器,高炉技术在韩盈这个层次接触起来其实不算多难,尚傅也没有觉着危险,毕竟,有技术,没有铁矿又有什么用?

汉国真正管制严格的,是各地的铁矿,因为地点固定,好派兵和官员把守,产出多少铁也是有数,这才是绝对不可以触碰的底线。不过,尚傅还是有些疑惑,韩盈去借造高炉的匠人作甚?

“我打算烧制点东西,不是铸钱,成不成我也不知道,先试试吧。”

韩盈口风谨慎,尚傅便没有多问,答应尽快在一个月内给她换个会造高炉的匠人来,换不过来那就借调个两三年,年的。

匠人的事情解决了一半,接下来还有场地和人手的问题,要想尽快拉起这么个摊子,指望韩盈自己这边抽调人手是不可能的,所以……

“还是得通过左仪牵线,找本县制陶的商户入股。”

因为这事儿,韩盈下午又哒哒的骑着马回了医属。

而在医属旁边的馆舍内,行商朱况已经备好了一席酒菜。

丝绸是奢侈品,也只有郡城、王国乃至长安这样的大城市才会有足够的市场,朱况的实力并没有那么强,他只在山阳郡内部活动,不过哪怕是这般,也能让他攒下四十来万的家财。

而人的欲望向来是没有止境的,商人更甚,今年已经年过不惑的朱况虽然带上了后辈,已经有了培养继承人的打算,但遇到能赚钱的机会,还是不肯放过。

他频频举起来酒杯,慎重的向左仪打听着韩盈的态度。

左仪没有喝酒,她略微沉吟片刻,道:“之前月女在微末时,从不亏待身边之人,你若投她,肯定不至于吃亏,可到底收回来几倍利,这就不好说了。”

“喔?”朱况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愿闻其详。”

左仪也没卖关子,她直接道:

“我等商人,多是居奇货,高价售,可世间有的奇货,早就被他人占据,怎能轮得到我等去居藏?可月女不一样,她有的是奇货!”

紧接着,左仪就把韩盈所做的豆芽,豆腐,敷粉口脂,乃至药材等其它事情都一件一件说了出来。

“嘶——”

闻言,朱况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我才两年未来,怎么不知竟有了如此厉害的人物?”

不仅是他,旁边的子侄朱广视线也从肉菜上收了回来,因为腹泻,他被女医严禁大鱼大肉,可行商在外运货,每日疲累至极,压根没什么胃口,全靠重口味食物调动味蕾,几日白粥下来,嘴巴都要淡出个鸟来,现在跟着长辈做个陪客,眼睛便止不住的往肉菜上叮,但左仪的话实在是惊人,他听得入迷,不由的问道:

“这月女好生厉害,她哪里来的这么多本事?”

“听闻是神授,不过,看起来又像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左仪对此不算多在意,她随口道:“这不重要,有钱赚就行了,想那么多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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